那头还在争执,苏瑾透过人群,看到躺在席子上的陈公子。
面色青白,嘴唇发紫,奄奄一息,偏偏一双眼睛还能睁着,透着无力的嘲讽和绝望。
苏瑾看得难受,明明还活着,却要看着自己一点点死亡吗?
她忍不住迈步上前,给陈公子把脉,做了简单的检查。
“你这女人,来这里做什么,不要碍事!”
陈家的人,还有医馆的人正烦躁着,看到她挤过去,还跑到病人身边,没好气驱赶。
甚至于有些人还朝她动手。
苏瑾抿了抿唇,不躲不闪,只是说道:“还有救!”
“什么!”
陈夫人耳朵可尖着,闻言也不跟沈大夫闹了,转头看她,一张脸上泪痕犹在,带着期冀问道:“这位姑娘,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他还有救。”苏瑾再次重复一遍。
“这位姑娘,你可别乱说话啊。”保和堂的人急了,“整个京城的医馆他们也跑了不下几处,应该知道陈公子无力回天,你这样挑拨关系,什么居心!”
相比保和堂的人抗拒态度,陈家的人则是迫切看着她。
“姑娘,您此言当真?”
“姑娘,保和堂担不起人命。”老者也很不悦,“陈公子已经救不了了。”
“再耽搁一会儿,就真的救不了了。”
苏瑾扫过老者的面,“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本是天职,若有机会,保和堂人是救还是不救?”
老者迟疑了一瞬,点头:“这个自然。”
苏瑾便掷地有声:“我能救他,需要沈大夫帮忙,沈大夫可愿意?”
老者捏了捏拳头,深吸口气:“若是姑娘有法子,老朽自愿听从吩咐。”
这沈大夫还不错,不至于因为虚名埋没了良心。
苏瑾对那横眉竖目的保和堂众人开口:“借宝地一用,出人命我负责。”
这话一出,保和堂的人也闭嘴了。
毕竟病人已经抬到保和堂,保和堂想要不管也不行。
听得苏瑾保证,便按照她的吩咐将人抬了进来。
陈夫人拉着苏瑾的袖子,郑重说道:“姑娘若是能救得安儿一命,以后老身这条命,就是你的!”
苏瑾摆摆手,指挥人带着陈安和沈大夫进了内堂。
而后,苏瑾看着病弱的太子殿下:“丰公子身体虚,要是被吓着可不好,不如去外头等候?”
太子摇头:“你也没其他可信的人,在下可以给你打下手。”
堂堂太子殿下给她鞍前马后?
多大的荣幸。
可惜,苏瑾还真没有找到比他更合适放心的人了。
便留下他和沈大夫。
先让沈大夫去拿37~40℃温开水过来,再从随身携带的包袱(异空间)拿出高锰酸钾液、碳酸氢钠液,注射器、开口器、舌钳、石蜡油、纱布、治疗巾、橡皮布等东西,然后指挥两人帮手。
太子和沈大夫没有见过这架势,都愣愣听着她指挥。
管子深入胃中,将胃来回洗了两遍,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陈公子的面色恢复了一些红润。
沈大夫给陈安把了一下脉,惊得眼睛都圆了。
“居然活了,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洗胃。”
苏瑾说道,“他喝的那些毒药沉积在胃中,但还不致命,可以将毒稀释清洗,现在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去得七七八八了,再开一些调理的药,过三四日便可恢复。”
“太神奇了。”沈大夫眼眸晶亮,对苏瑾深深鞠了一躬,“姑娘妙手仁心,老朽甘拜下风。”
“我也是凑巧。”苏瑾将东西清洗好收起来,一边说道,“接下来,就有劳沈大夫了。”
“后门在哪?”
现在她还挂着官家千金的身份,还不宜抛头露面。
在京城开一家医馆的人,头脑自是活跃,沈大夫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缘故,亲自领着两人去后门。
同时还让童子取来纹银一百两交给苏瑾。
苏瑾摆摆手:“病人是你们医馆的,药用的也是医馆的,我受之有愧。”
“姑娘不可推却,要不是今天姑娘出手,陈公子在保和堂出事,保和堂难辞其咎,同行之争激烈,被有人之心利用,保和堂的招牌也毁了。”
沈大夫言辞恳切,“姑娘于保和堂有恩,若是不受此礼,老朽良心不安。”
在救陈安之前,保和堂门口的人闹得多厉害,苏瑾也看得到。
自古医闹最可怕。
一百两银子或许是多了,但给她拿了,三方人都能福气。
苏瑾想到这里,也不矫情,接过银子。
“那便多谢沈大夫了。”
主要是,她是真穷。
乡下的富人不多,那段时间救人得到的钱财有限,来到京城之后,还得养大夫人和苏玉,处处都要钱。
齐王府的聘礼能看不能动,坐吃山空,她得赚钱养家。
沈大夫的眼神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她身侧的太子,犹豫了一下,看向苏瑾。
“姑娘,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一般自己知道是不情之请的,都不是什么好请求。
苏瑾没那好心,不过才收了沈大夫一百两银子,拿人手短,便温和应道:“您先说。”
先给面子,至于后面答不答应,另说。
沈大夫垂于身侧的手颤了颤,看着苏瑾说道:“姑娘,你医术高明,不应埋没,可愿意到保和堂来坐诊?”
顿了顿,“如果姑娘愿意,保和堂愿给姑娘每月三十两的诊金。”
竟是要她当个女大夫吗?
如果在现代,这份工作待遇极好,苏瑾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但她现在是苏家六小姐,未来的齐王妃,有些事情高调不得,出入也不方便。
更何况这年头,女大夫还是被上流人士所不齿的,保和堂现在愿意用她,时间一长,未必不会反悔。
而她也不想费心解释,吃力不讨好。
摇了摇头,抱歉开口。
“我是官家千金,我父亲不会愿意我去抛头露面的。”
“实在惋惜。”听得苏瑾的话,沈大夫非常遗憾,“若是姑娘哪天改了主意,保和堂随时欢迎姑娘。”
“好。”苏瑾应了,在沈大夫的视线下,跟太子从后门离开。
一路走下来,太子对她的品行越发称赞。
“苏姑娘行事低调,做好事不留名,当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