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摇头：“不是做好事不留名，是不能留。”
对上太子疑惑的眼神，苏瑾无奈摊手。
“我是女子。”
封建社会，男尊女卑，本就很多事情女人做不得。
太子虽是男人，却也能理解她的想法，惋叹。
“可惜苏姑娘一身好医术了，这么被埋没，实乃我朝损失。”
忧国忧民的太子，是爱惜人才的，略微思忖，问道：“那苏姑娘此后，都不行医了？”
“怎可能。”苏瑾想都不想就反驳了。
太子眼眸闪动：“苏姑娘打算怎么做？”
“不用苏瑾身份便可。”苏瑾也不为难，坦荡说道，“我是穷人，得赚钱养家。”
太子对于苏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眉头蹙了蹙，“苏姑娘可需要我帮忙？”
太子乃一国储君，苏句不过是五品户部员外郎，管教苏句，不过举手之劳。
太子肯帮忙，是天大的幸事，苏瑾本该领情，却是拒绝了：“不必，该是我们的东西，我会自己拿回来的。”
苏句宠妾灭妻是苏句的事，但苏句能有今天，是建立在大夫人各种牺牲的基础上，所以拿着本该属于大夫人的东西去讨好小妾，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她不会坐视不管。
更别说如今苏句已经“良心发现”，将苏府的管家权归还给了大夫人……
一切都在计划中。
只是二夫人的脸明天便会好转，苏句的痴情形象，能维持多久？
苏瑾忽然有些期待了。
太子瞅得苏瑾神情，知她心头已经有了主意，没有多说，只道：“母后不是给了苏姑娘一块可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么，苏姑娘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随时？
苏瑾勾起唇角，笑盈盈看着他。
“那我所求，殿下都给？”
天子颔首，不带半分犹豫。
“好。”
苏瑾便奇了：“我们不过见了区区几面，殿下怎对我如此放心？金口玉言，要是我狮子大开口提出让殿下为难的要求怎办？”
太子温润一笑。
“我信得过苏姑娘。”
这信得过，是信她有自知之明，还是信她胆子不肥？
苏瑾瞥他一眼，但见他眉眼融融，一派暖色，嘴唇动了动，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帅哥这么信她，她要端着才是！
回到苏府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大夫人让人盯着她，等她回到听雨苑就过来堵。
“瑾儿。”
一肚子的话在见到人时候，终化为一句叹息。
“你可是怨为娘？”
知女莫若母，大夫人对自己女儿的心思，还是心知肚明的。
苏瑾沉默了一下，摇头。
“没有。”
本来心口是堵着一口气的，但后来出去浪了一圈，便想通了。
这里的世界跟她那个年代不同，尤其女人受到的观念熏陶不一样。
三从四德的观念深入人心，女人俱是男人附属品，是她对大夫人要求太高了。
会跟苏句私奔，肯为了爱情奔走，思想是前卫的，但不代表很多时候，大夫人的其他思想也很前卫。
生活磨去了人的尖锐，包括大夫人最初的棱角。
更何况，大夫人本来就很爱苏句，当年肯为了他放弃父母私奔，足以说明爱得不顾一切。
感情不是外人眼里的值不值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最委屈的其实是大夫人，但大夫人释怀了，主动原谅，她还有什么好卡着？
不过，大夫人原谅是一回事，她讨厌苏句，又是一回事，做过的事情，大夫人能忘，她不会忘。
“瑾儿。”
大夫人观她眉眼，知道她心思玲珑剔透自有主意，劝说无效，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她手背，道了一句。
“日后你会明白，为娘如今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举动，女人莫要太尖锐，圆滑一些，才能过得更好。”
道理苏瑾是明白，但听得大夫人这么说，她很不开心。
“母亲，这些年在乡下，我若不尖锐，无法保护自己，早就被那些人给磨死了！”
她总不会跟原主一样憋屈忍让的。
她苏瑾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自觉问心无愧，不需改变。
“哎。”大夫人何尝不明白苏瑾的意思，一时间心思复杂，不知道如何开口。
事情已经成为过去，既定现实闹别扭也没用。
苏瑾看着大夫人这样子，决定绕开话题。
“母亲，很多事情我心里明白，您不必劝我，您认为对的，便去做吧。”
顿了顿，“您等我，就只是为了与我说这番话？”
那她肯定不耐烦。
大夫人眼眸动了动，摇头，犹豫少许，说道：“你来府上已经许多时日了，还没能与父亲一家人好好吃上一顿饭，我让厨房准备了晚膳，一道儿在翠峰轩里吃吧。”
原来是等着她一起跟苏句吃大团圆饭呢。
一饭释恩仇？
别说她不乐意，就是她乐意，苏句也不见得乐意。
在他心里，她还是那个二月出生的灾星，天狗食月，会祸害家人不得安宁，即使他接受苏玉和大夫人，也不会接受她。
当然，她也不接受他就是。
团圆饭凑到一起，别说还隔着几个小妾庶子庶女不得安宁，即使圆了表面又如何，对着苏句那张虚伪的老脸，她恶心想吐。
为了给大夫人留点面子，给苏句一点空间，她拒绝了。
“母亲，我在外面吃过了。”
她情绪不明显，大夫人却都看了出来，默了默，说道：“瑾儿，为娘都明白，便不强求了，只是日后在府上，你爹才是一家之主，不要跟他杠了。”
“他骂我是灾星，说我祸害，是进过青楼的贱货，要赶我出府，我还说他几句不得？”苏瑾反击。
她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
“人总是将心比心，才能和睦相处，我与他之间没心可谈。他无情我便无义，母亲与其劝我，不如先去勉强父亲。”
大夫人是个聪明人，闻言不再劝苏瑾，只是瞥她一眼叹口气。
“身为女儿，日后少出去罢，对名声不好，你也快要嫁人了，齐王府那边，会有意见。”
今天的大夫人，着实不讨喜。
“是父亲让您劝我的？”
“是为娘的心思。”大夫人道。
“为富不仁，为母懦弱，我若不自强，早就饿死了。”苏瑾也来了气。
大夫人真是猪脑子，被人一绞就混了，别忘了，她苏瑾这些年，才是不容易的那个。
谁家千金不想金枝玉叶，但问题是，苏瑾金枝玉叶得起来吗？
做母亲的不但不谅解，还说道她，苏瑾不服也不高兴。
“为娘不是对你偏见，是觉得如今为娘当了家，你不该如以前落魄了。”大夫人瞅得她样子，唏嘘一声，拉着她的手温声相劝。
“瑾儿，你有爹有娘，是该享福了，你是千金之躯，以前苦了你，日后不必了，凡事有爹娘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