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这回倒是不折腾。
在月茶楼品尝了据说是最新的茶品之后，就迫不及待去了保和堂。
她的新地盘。
依然是沈大夫管事，见她和太子到来，眼睛一亮，正要招呼，被太子一个眼神按下去了。
引入内堂，将众人屏退，才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苏姑娘。”
“免礼。”
太子将他扶起，笑盈盈看向一侧的苏瑾，“日后保和堂就交给她打理了，你可不能继续唤她苏姑娘了。”
沈大夫也是个妙人，闻其音得其意，对苏瑾拱了拱手。
“东家，日后沈达还得有劳您多加关照了。”
苏瑾赶忙回礼：“沈大夫乃是四方有名神医，小女子不过是后辈，应该是晚辈有劳您关照才是。”
会做人。
沈大夫笑弯了眼睛，却是越发恭谨。
“东家严重了，莫说您是我上司，就论医术，在您面前，神医于我，半个字都不配。”
“在我一行，长江后浪推前浪，唯有真本事的人，才能当得一声前辈。”
他说着，倏忽问苏瑾：“东家，你可曾有过徒弟？”
这话题转换得太快，苏瑾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条件反射点头。
“还没有，怎么？”
沈大夫顿时就乐了。
“那东家，你可有收徒的打算？”
收徒？
苏瑾嘴角抽搐了一下。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子吧？
看着那笑眯眯的老头，眼睛眨了眨。
还没有个计量，老头却袍子一撩，直接双膝一弯，朝她跪了下去。
“东家。”
苏瑾被吓了老大一跳。
“沈大夫，您这是？”
“在下沈达。”
沈大夫神色恭谨，朝她低下头，“仰慕东家医术，若东家不嫌弃，恳请您收我为徒。”
还真是拜师收徒。
苏瑾嘴角抽了抽，按住额头。
“沈大夫，你这样叫我好生为难。”
看着一脸坚定的老头，苏瑾微微一叹。
“苏瑾不过会两三招三脚猫的医术，在真正大统面前，简直贻笑大方，何德何能，敢当得起您的一声师傅。”
“学无止境，师无先后。”
沈大夫异常坚定，目光炯炯，带着明显的崇拜。
“东家在皇宫的事迹在下已经听闻，您才是真正的贤能之人，你若是觉得贻笑大方，我等又岂只是班门弄斧。”
“沈达愿拜您为师，从此鞍前马后，服侍您老人家，毫无半句怨言。”
苏瑾看着沈大夫坚定姿态，一时间有些为难。
犹豫少许：“沈大夫……”
“莫不是东家认为，在下资质不足？”
沈大夫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打断她的话头，“在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愿为学业倾尽一切，只要东家愿意收我为徒，您所要求的，在下必定倾尽全力去做到。”
苏瑾看着眼前一幕，心头暗暗叹气。
她还真不是嫌弃老头资质不足。
沈大夫誉满京城，若非当初某些事情，他只怕还在太医院里当院长呢。
也就是说，他的医术丝毫不弱于皇宫御医。
天下名医排行前三，他绝对有资格进入前茅。
这样的大夫，她还真没什么好嫌弃的。
但是，她又是嫌弃的。
毕竟，“你年纪太大了。”
苏瑾不忍心打击他，“学无止境是好事，但你年纪已经一大把，学习东西很慢，即使我有心教导，你已经有固定思维，也难以有所成，届时如何怨我？”
“沈达不敢。”
沈大夫低头，朝她拜了拜，“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只要东家肯收我这徒弟，不论我是否学有所成，沈达都心甘情愿。”
苏瑾哑了哑。
这老头还真是顽固。
她就不信他没听出来，她其实是不想收徒。
“沈大夫，我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东家且收下我，至于有没有东西可教，在下不在意。”沈达说道。
苏瑾：“……”
不在意才有鬼。
要是不在意，怎么会拜她为师？
“在下于医术上一生痴迷，东家乃是我几十年来唯一佩服之人，要是东家不肯收我，沈达便至此长跪不起。”
沈达见她犹豫，赶忙趁机添加一把火。
苏瑾默然。
这老家伙，还威胁上了。
长跪不起，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指不定怎么说她虐待老人呢。
视线移向一侧的太子。
太子眼眸闪烁，直接看向别处。
意思便是，这事儿她自个儿解决，他不会插手。
对于太子的撂担子行为，苏瑾无语且无奈。
看着长跪的老头，头疼拍了拍额。
良久，问他：“真要拜师？”
“沈达所言，句句真挚。”
“我可比你年轻多了，你可有不甘心？”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沈达心中，师傅永远是长辈。”
长辈个球啊，她“二十”都还没到。
好话都被沈达说了，苏瑾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话可说。
太子瞧得有戏，对随从命令道：“我们且先出去。”
随从闻言，遂带着他出门了。
内堂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前辈？”
沈达悄咪咪抬眼看她，有些底气不足唤了一声。
苏瑾简直拿他没办法。
事已至此，纠缠下去也不是个事。
何况学无止境，她确实也需要一个左右手。
想到这里，心头有了主意。
“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
她沉吟着，“但既入我门，就得守我门规矩。”
沈大夫见她松口，大喜，顿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样子。
“师傅请说。”
“还不是师傅，等你做到我所要求再说。”
“东家请讲。”沈达何等玲珑之辈，从善如流。
“第一，不救大奸大恶之徒，不做收人钱财昧良心之事。”
“第二，不以医术做害人之事，不以医术趁机敛财。”
“第三，你我对外，不得已做师徒之称，不得叫第三个人知晓。”
沈大夫一怔。
“这前二在下能明白，这第三。”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傅为何不让外人知晓我们的关系？”
“人多口杂，我自有我的计较，你只需回答我，能否做到？”苏瑾问他。
沈达跪都肯下，这会儿只是区区要求，只是欢欢喜喜应下。
“能。”
苏瑾点头，“那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天的要求永远生效，你既拜我为师，就得守我规矩，若是哪天守不住，我可会让你受到惩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