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扯了扯唇，微微笑开。
“我知道。”
她握着他的手指，温和而肯定开口。
“只是我能做一些事情，我也想做一些事情。”
她眉眼融融，带着几许的暖意。
“我想替你做些事情。”
欧阳诺微怔，眼眸有些复杂。
“我说了，我不需要那些东西。”
比起所谓虚名，他更在意她。
“但我想给你。”苏瑾莞尔，“一个好名声的齐王，可比声名狼藉的齐王，更容易存活不是吗？”
欧阳诺眼眸深处有什么一掠而过。
“我命由我不由天，本王若不想死，谁都拿不走本王的命！”
啧，这话说得霸气。
可惜前天，他那条命还是她辛辛苦苦吊住的。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男人没资格任性。
“啊哈。”苏瑾神情僵滞笑了笑，捏着他手掌的手一紧，磨牙开口，“你就当我圣母心泛滥吧。”
除了上头种种原因，最主要原因还是……
“医者仁心，我没办法见死不救。”
那么多灾民，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能尽绵薄之力，何乐而不为？
欧阳诺低声一叹。
“本王并非阻止你救人，而是雪中送炭艰难，锦上添花容易。”
“如今形势，并非非你不可。”
苏瑾环顾四周，太子的到来，不仅仅带来了充裕的物资，还有大量人力。
派放衣物米面的士兵，帮助灾民搭建房屋棚地的侍卫，熬粥布施的宫女，看病问诊的大夫。
他顾虑周全，几乎所有方面的人手都到齐了。
虽然忙碌，却也不是非她不可了。
苏瑾心头计较一番，还是说道：“我再忙活一天，明日我就不来了。”
今天都忙那么久了，做事做到底。
欧阳诺见她坚决，便不再阻拦她，只道：“我在城楼上等你。”
城楼上？
苏瑾拧眉：“你不回去？”
“回府也是无所事事。”
欧阳诺说道，“与其担心，不若就在城楼上看着，有个意外，也能把控。”
从小就被誉为灾星，上至皇帝妃嫔，下至贩夫走卒，在他记忆里并不见得怎样温暖。
连自己性命都不顾惜的人，怎么去爱别人？
灾民如何，他不关心，反正有皇帝和太子操劳。
但她在乎，他便遂了她的意，帮扶这些人。
苏瑾有时候粗枝大叶，有时候心思却异常敏锐。
察觉到欧阳诺微妙的心思后，整个人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注意保暖，你这身子骨，现在脆弱得紧。”
佳人主动，岂有不从之理？
欧阳诺回她的是，更紧的一个拥抱。
他呢喃着，低低说道：“恍惚觉得，有你存在，风雪不惧。”
意思是，抱着她就不冷了？
苏瑾被他不经意的情话撩拨得心口都是酥酥的，察觉到不远处的各种视线，红着脸挣扎了一下。
催促他：“赶紧走吧，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不要脸！”
欧阳诺挑眉：“不是你先抱我？”
他只是回抱而已。
苏瑾：“……”
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
不知道女孩子面皮薄吗！
正要怼他，欧阳诺已经极其清楚分寸地松开她的身子，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等你回去。”
而后转身，干脆利落离开了。
呆在原地的苏瑾懵懵逼，摸了摸额头被亲的地方，眼眸眨了眨，而后面皮更红了。
寒冬腊月，寒风萋萋，却愣是入侵不了她火热的身体。
暖融融，如火炉一般。
不远处，正在指挥士兵派放衣服米面的太子神情微怔，黯然收回目光。
“太子殿下，据微臣粗略估计，京城脚下灾民有二十万人口之多，若要全部安置完毕，还需要更多领地和木材……殿下？”
太子收回深思，对那禀报的官员。
“你继续说。”
“是，殿下，依老臣之见，城东岭西那处可以安置五万灾民，城西的城隍庙附近山村……”
苏瑾稍作歇息，又回到看诊问诊的大夫行列中。
一天下来忙忙碌碌，一眨眼便已经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灾民都拿到了两日份额的米面以及遮寒的遗物，兴致匆匆离开了，太子收工后，却没有马上回宫，而是蹭了齐王府的马车，跟着欧阳诺和苏瑾一同回府。
面对这么个瓦亮的灯泡，别说苏瑾了，就连欧阳诺都有些不悦。
不过欧阳诺不悦归不悦，却没有拒绝。
一路上，苏瑾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绕了一圈，陷入沉思。
总觉得这氛围不对劲呢……
柔妃早就等候在齐王府门口了，见着马车回来，劈头就是一顿骂。
“你小子长脾气了不是，自个儿身子什么情况不清楚，竟然还出去奔波，不要命了？！”
话刚说完，便见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车厢里的三人。
柔妃怒气盎然且带着担忧的神情立马僵滞，宛若见鬼了一般。
“柔妃娘娘。”
太子率先下车，拱手对柔妃行了个礼。
“你怎么来了？”柔妃没有回礼，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环绕过欧阳诺和苏瑾，嘴唇动了动，少许才淡漠开口，“这里不欢迎你，早些回去罢！”
说完径自转身，连欧阳诺也不管了，带着嬷嬷进入齐王府大门，甩给太子一个冷冷的背影。
太子：“……”
能怎么办？温和笑了笑，对上苏瑾好奇又了然的目光。
“柔妃娘娘还是这般性子，坦率。”
苏瑾嘴角抽搐了一下，对太子这极不自然的恭维表示各种不适应。
欧阳诺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中，淡淡解释。
“母妃对当年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习惯就好。”
太子眸光未黯。
“本宫明白。”
苏瑾不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
不但离间了这对兄弟的感情，还让柔妃对太子有着极深的成见？
“此事说来话长。”太子隐晦笑了笑，“其中有些误会，还未说清楚。”
“嗤。”欧阳诺毫不给面子冷笑。
太子面色有些僵持，歪头看他：“四哥……”
欧阳诺吝于给他一个眼神，撩起袍子径直跳下车，兀自往王府里头走去了。
苏瑾暗暗摇头。
齐王府这对母子，跟皇宫里那一对，积怨颇深，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缓解了。
不过太子明知道柔妃不待见他，欧阳诺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还特意来齐王府做客，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