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话说得，多防备，多伤人心啊。
苏瑾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念父亲了，便过来看看。”
苏句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她想念他？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虽说不是养在身边的，但自家这女儿什么德性，他心知肚明。
平时掐起来时候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摁，要是给她个机会，她绝对能毫不犹豫落井下石。
这样的女儿，会想念他？
想念他的棺材板，都比这理由来得有信服力。
“老夫不跟你绕弯子。”
他扬起下巴，“若是为了升官一事过来，恕老夫什么交代都不能给。”
皇帝老儿的安排，作为臣子能拒绝？
“不服气也得憋着！”
“哎。”
苏瑾叹口气，“父亲，女儿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呢？我都是齐王妃了，本就浩命加身，天大的功劳给了我，也是无济于事，皇上再怎么欢喜，也不会赏赐除了绫罗绸缎金银之类的东西了。”
“与其浪费，不若给了父亲，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苏句眼神一动，狠狠瞪着她。
“朝廷之事，你倒是知晓不少。”
“身在其中，若不能清楚立场，迟早粉身碎骨，而父亲，女儿暂时还不想死呢。”
苏瑾盈盈笑着，“父亲，你说我说的可对？”
“狡辩！”苏句就是怎么看她都不爽，“身为女儿家，黄口白牙，伶牙俐齿，倒不怕生出是非来！”
“亏你还说自己不想死！依我看，你迟早能把我们都给害死！”
阿喂！
这顶帽子太狠了，不要乱扣啊！
苏瑾微微拧起眉头：“父亲，慎言。”
“慎言个鬼！”苏句是气急了，“反正迟早被你害死，早死晚死都是个死，还用得着苦苦守着！”
啧，这强大的怨气。
苏瑾勾唇：“那父亲想要怎么办？“
“你肯听我的？”苏句冷笑。
“女儿素来是帮理不帮亲，您要是有理，女儿自然听您的。”苏瑾淡笑回应。
“好啊。”苏句嗤然，目光冷凝，“你若听我的，就赶紧跟齐王府撇清楚关系，回到苏府来！”
“哦。”
苏瑾漫步尽心，“回到苏府来受您老人家的白眼？”
“你！”
苏句一口气憋在喉咙，差点咽不下去。
“你是老夫的女儿，老夫还能把你怎么的！”
“能说出如此之话，简直禽兽不如！”
“啊呀，父亲岂能如此说呢，您不是禽.兽不如，你压根连禽.兽都不是啊。”苏瑾感叹，“人家禽.兽还虎毒不食子呢，你说你这当爹的，都把自家孩子害死几轮了？”
苏句：“……”
暴躁！
想掀桌！
想打人！
可惜一样都做不了。
只好无奈原地暴走！
“苏瑾！”
他咆哮着，胸口一喘一喘的，显然气到了极点，“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早知本性如此，当初在你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应该把你掐死了！”
从小到大经历的磨砺多了去，区区一两句疯狗似的气话，哪能真把她的心给划了。
自然是……无伤大雅。
连难过的波动都没有。
只是淡淡应答：“那真是可惜了，错过机会，让我长大了，以后你只能更难了。”
苏句眼白一翻，呼吸急促，差点就被气晕过去。
指着她，深呼吸半响，才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
“你今天回来，便是为了气死我？”
“我倒是想呢。”苏瑾遗憾，“你事儿那么多，要是早点死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忧愁。”
苏句可劲翻着白眼。
不气不气不气，他是有涵养的人，不跟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计较！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空陪你瞎扯！”
气得极了，口吐芬芳不在话下。
苏瑾不以为然。
苏句没素质的模样见多了，说不得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四下环顾，少许问他：“这里安全吗？”
安全吗？
苏句愣了一下，眼中有什么掠过，说道：“书房方圆二里不会有人过来，尤其我在书房谈事，不准任何人任何借口走近。”
竟是这么小心么。
亏她还以为你是个没胸也没脑的草包呢。
有些意外。
放在此时，勉强可以当做惊喜。
眼波流转，在他神情略略凝重的盯视下，薄唇缓缓上勾。
“在说正事之前，我想问父亲一个事儿。”
她神情肃穆，带着几分认真，“此事事关重大，攸关整个苏府性命，请父亲实话实说。”
苏句一怔，许是因为她神情太过认真，他心底不觉有些咻了，颔首。
“你要问什么？”
“如今朝廷局势混乱，父亲打算站在哪一党派？”苏瑾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话。
苏句脸一黑：“女子不参政，你……”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回答！”苏瑾有些粗暴打断他的话，“你当姑奶奶吃饱了撑着特意过来陪你吵架呢？我都把自己嫁出去了，苏府有难，我甚至都可以置身事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信不信！”
苏句一默。
从未被女儿这么凶过，老脸有些挂不住。
不过比起整个苏府的性命来，脸不算什么。
他目光凝起，神色也凝重起来。
“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是。”苏瑾不闪不避，目光直视于他，“我算是好心一回，要是好心被雷劈，我也认了。”
苏句眼神顿了顿。
他自然不是多有节操的人物，在大事面前，能屈能伸。
他跟个小女子计较什么！
“你说吧，我听着。”
妥协了吧。
为了整个苏府，伏小做低一回。
苏瑾依然没好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句面色有些不好看：“非要回答？”
“非要回答！”苏瑾说道，“只有你说出真实的情况，我才能告诉你最佳做法！”
她提醒道，“这可是事关几百条人命的事情，要不要说实话，你最好掂量一下。”
苏句：“……”
默默收回真假参半的试探心思。
心头盘旋计较少许，定定看着她。
“你心思玲珑，怕也早就猜到了，老夫太子党。”
他加重了语气，神情坚定。
“不论是先前，还是以后，老夫都只能支持太子储君。”
“你若是站在齐王那边，迟早与我为敌！”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反对她嫁入齐王府。
因为阵营是对立的，反目成仇不过迟早的事情。
苏瑾对他的心思也是了然，并没有怎样惊讶，只是看他那认真神色，忍不住逗他。
“那太子若是倒台呢？有没有考虑过加入齐王阵营？”
苏句一甩袖子：“老夫从一而终，绝不侍二主！”
这他二爷的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