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从来没见苏句那么有骨气的时候过,不曾想第一次见到,居然是因为阵营问题。
她默了默,才有些牙疼问他:“死也不换阵营?”
“死也不换!”苏句回答,毫不犹豫,半点迟疑都没有。
是真爱没错了。
苏瑾方感慨着,又听得苏句说道:“太子乃是天命储君,纵然你是我女儿,也无法逆天而行,齐王狼子野心,失道寡助,你目的要是游说我倒戈,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苏瑾牙疼。
这糟心的老头子。
他立场坚定就坚定,也没人不给他站太子党,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么?
人身攻击她夫君是几个意思?
欧阳诺可乖了,谁跟他一样死脑子,非得觉得至高的皇位才是终极目标?
人渣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算了,她不跟弱智计较。
瞥了他一眼,深吸口气,问他。
“那父亲,你觉得太子可有可能投敌叛国?”
“啊?”这话题转的太快,苏句脑子卡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怎么可能!”
苏句跳脚,“太子乃是正统储君,不出意外,天子之位必然是他的,而整个大禹,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皇储之位,整个大禹都是他的,他有什么理由投敌卖国!”
恩,太子不会投敌卖国的,可以肯定了。
那么……
“父亲作为太子党,太子不会投敌卖国,父亲想必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苏句拉下脸来。
苏瑾说他智障,他可不是真的傻,脑子一转,顿时抓到了点子。
眼睛微微眯起来,带着几许凶戾瞪着她。
“苏瑾,此话牵扯甚广,你莫要胡说!”
苏瑾瞧得他气急败坏样子,心头有了计较,轻笑:“我自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父亲敢说自己没有卖国吗?”
苏句气得胸脯都在颤抖!
“老夫刚刚升了官,前景一片大好,又得太子看重,他日待太子登基,老夫就是首席功臣!”
“老夫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做那投敌卖国的恶事!”
“老夫固然品行得不到你认可,却也不是会出卖自己国家的小人!”
“你若是再拿此等事情羞辱老夫,休怪老夫当场跟你翻脸!”
翻就翻呗,她稀罕啊。
不过苏句的反应激烈,确实跟最坏猜想中的结果不一样。
也让她心口稍稍放下。
只是她放下,苏句的心却提起来了。
他目光锐利如刀,森冷盯着她:“你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等话,还跑到苏府来闹我。”
他对她的性格也是明白的。
虽名为父女,但苏瑾对他的不待见,并不比他对她的不待见少。
故而见她就像见到老鼠屎一样的苏瑾,不会没事故意到他面前晃。
能这么说,必然有所依据。
而这依据,足以让他乱了手脚。
……自古投敌卖国,最为被君王所忌惮。
哪怕捕风捉影,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齐王欧阳诺,可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苏句半点不想步上欧阳诺的后尘。
“告诉我,你知道什么了!”
苏句双手捏拳,身子微微颤栗,死死盯着她。
“你知道事情严重性的!”
为了逼她说话,他甚至不惜拉妻女下水。
“此事牵连甚广,我死无妨,别忘了,你母亲和你妹妹,还在苏府!”
这个人渣!
苏瑾气得呼吸一顿。
在这一刻,她也想口吐芬芳了。
什么男人嘛,没担当也就算了,还用妻女来要挟人?
死不要脸的!
“在又如何?”
哪怕在意,也不能让苏句看得出来。
有些人的贪心,就像一块海绵一样,怎样都能把水吸进去。
停不下来的。
所以她不能有弱点,尤其将弱点落在苏句手上,成为威胁自己的把柄。
尝过甜头,后面就会忘不了的。
不能惯着。
“父亲,你不会以为从小抛弃我的母亲,我对她能有多少深情厚谊吧?”
苏句一怔。
想到先前苏瑾为了宁清香跟他撕得差点头破血流场景,眼眸一动。
“不是吗?”
“你就装吧,你对你母亲的感情,当老子瞎啊!”
不瞎。
正因为不瞎,所以才要误导你!
不然这股歪风得到认可,后面可就糟糕了。
苏瑾莞尔,不疾不徐。
“毕竟有生之恩情啊。”
“纵然没有养育之恩,好歹苏瑾这条命,也是父母给的。”
苏瑾浅笑,“这不正如父亲所见,为了报答苏府给我的这条命,所以巴巴给你们还债来了?”
瞧得苏句那变幻的面色,她不以为意,兀自说下去。
“上次我归宁,和母亲的争执想必父亲也看在眼里,加上她不管不顾非得跟你长相厮守,这样母亲,女儿也绝望了。赈灾的功劳归于父母,这次再救得父母一命,苏瑾就真的不再欠苏大人苏夫人什么了。”
苏句噎了一下,目光有着浮动的复杂。
原来是报恩么。
原来只是为了跟他们撇清楚关系。
原来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没有那么不安。
这个认知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有些失望,也有些了然和欣慰。
……如此孽女,迟早会惹下祸端,跟苏府撇清楚关系最好!
能在撇清楚关系前再捞一笔利益,简直赚翻了好么!
“好。”
他听得自己声音说道,“若是你能化解这场无妄之灾,你做什么老夫不再管你!”
谁稀罕他管啊。
都嫁人了,他也管不着。
不过难得苏句这么冷静,苏瑾也不含糊,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信,丢在书案上。
“自己看吧。”
“这是齐王府所拦截下来的。”
苏句面色微微发白,许是已经猜到了什么,瞪着桌面上的书信,半响都不敢伸手触碰。
苏瑾看得好笑,出言嘲讽:“这就怂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知道你现在好歹只是看信而已,若不然……”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幸灾乐祸的神色,足以让苏句将后头的事情自己脑补完整。
虽说是苏府出去的女儿,到底还是不太待见他和夫人。
看,他们倒霉,她可高兴着呢。
一气之下,什么纠结都没有了,一咬牙,伸手将桌面上的书信扯了过去。
简单扫了几眼,脸顿时白了。
再往下看,脸更白。
等看完整封书信,脸色苍白如纸。
神情好像被雷劈了一样,都快粉碎了。
他死死盯着苏瑾,再三问她。
“你确定这信,是给老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