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也是有所预感的。
在苏瑾再次回到房间时候，小声唤了她一声。
“瑾儿。”
“娘。”苏瑾微笑来到窗前，一脸不解世事的天真。
大夫人看着自家女儿那张无辜的脸，咬着糕点的手顿了顿。
“你躲起来吧。”
她低叹一声，“那丫鬟跑回去，二夫人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苏瑾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都做好了作战准备，结果大夫人这边却先怂了？
当然，大夫人一番好意，她心里也是门儿清。
“不用。”
苏瑾耸肩，眼中闪烁不知名的光彩，“就等她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夫人竟然在女儿的眼睛，看到几分期待和跃跃欲试？
她哑了哑，拉着苏瑾的手，一脸严肃。
“开玩笑不得，你不是她对手。”
二夫人操持家里这么多年，手眼通天，本事了得，哪是一个小丫头能对抗的？
她不能让女儿冒险。
“你偷拿厨房糕点，替为娘教训恶仆，为娘心里明白，但为娘也不能让你一个丫头顶在前面。”
“你且躲起来，万事有娘。”
苏瑾心里既是动容，又是唏嘘。
“但是娘，祸是我惹的。”
她睨了大夫人一眼，扬起下巴，“我敢做，就不会害怕她沈秋鱼！”
大夫人无奈：“听话，你还是个孩子……”
说话间，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而后是二夫人拔尖的嗓门：“哟，大夫人还是那般不明状况啊，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十八岁了还是个孩子。”
听得二夫人的话，大夫人面色一阵苍白，手脚却是比什么都利落。
在苏瑾惊诧的视线下，将桌面上空空的盘子一把塞到了床底下。
刚做完这些，二夫人也迈步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五个五大三粗的丫鬟脖子，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
还有鼻青脸肿的送饭丫鬟。
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大夫人瞳孔一缩，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苏瑾眼疾手快，又把她摁了回去。
区区一个妾室，还要让正房下床迎接，谁给的脸！
反正有她在，这脸休想要！
二夫人自是看到了母女二人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开口。
“六小姐真是好本事，果然在乡下呆的久了，不知道府中规矩。”
她把弄着修剪整齐的指甲，眼神嘲弄。
“都说是个灾星，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传言不假。”
意味深长看了大夫人一眼，意有所指。
“大夫人倒是个明事理的，可惜怕是要被女儿给累及了。”
言外之意，让大夫人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挣扎更甚，想要下床。
苏瑾哪里让她如意，把人扣得死紧，就是不给大夫人起身。
一番动作落在众人眼中，皆是笑出了声。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半点规矩都不懂！”
“还不如大夫人识礼数！”
“见到二夫人不行礼也罢，居然还压着大夫人不给二夫人行礼，胆子够大！”
“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苏府没教养！”
“丢人！”
一干的窃窃私语，自是二夫人纵容的。
当事人苏瑾却是面不改色，继续摁着大夫人，甚至众目睽睽之下，凑到大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挣扎的大夫人便歇了下来。
二夫人见状，更加不开心，拧眉道：“我说六小姐，你不愿意向我行礼便罢，今天打我房中丫鬟一事，总该给个交代吧？”
她沉着脸，“顶撞主母，私下教训丫鬟，你怕是想让我把消息传到老爷耳中不成？”
拿着苏老爷威胁她？
苏瑾哂然一笑，视线不偏不倚对上她的：“区区一个妾室，谁给你的脸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
她毫不客气撕破脸，“仗着父亲对你的宠爱便为所欲为，当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不成？”
“让我给你行礼？你自己没照照镜子是个什么东西吗？你也配！”
苏瑾这话说得半点余地都没有，惹得屋子里一干人倒吸一口凉气。
沈秋鱼被揭了短，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瞪圆了眼睛。
“你说什么！”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耳背了，这样的声调都听不清楚。”
苏瑾嘲弄扬唇，“不过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介意再说一遍——区区一个妾室，谁给你的脸充当门面，敢让我母亲和我给你行礼的，你也配！”
没想到苏瑾那么有胆，竟然真敢再说下去。
一干老婆子唬得默默后退两步。
二夫人气得面色铁青，也维持不了表面的温和了，直接一巴掌朝苏瑾打过去。
“贱人，不过是不受宠的女人生出来的赔钱货，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可惜，苏瑾从来就不是那逆来顺受的人物。
那巴掌，早就被她卡住了，甚至于牢牢捏在掌心。
二夫人甚至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
她尖叫一声，疼得差点晕过去。
“你个贱人，敢打我！”
暴吼，“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拉开，打死这个目无尊长的贱人！”
丫鬟婆子们被苏瑾的雷厉风行给吓到，错愕了一瞬，听得二夫人的话，才慌忙围上来。
“你们动试试？”苏瑾面不改色，直接捏着二夫人的手腕一用力。
“啊！！！”二夫人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二夫人落在苏瑾手中，丫鬟婆子们投鼠忌器，面面相觑，竟然都不敢上前。
“饭桶！”二夫人气得不行，眼中红色尽显，“快给我拿下这贱人，打死我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丫鬟婆子们刚蠢蠢欲动，二夫人又是一声尖叫。
于是众人的脚步，生生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苏瑾嗤笑：“这才对嘛，命都没有了，拿什么赏赐？只怕是陪葬还差不多。”
后宅的妇人，没有几个脑子真的不灵光。
二夫人气得嗷嗷叫：“苏瑾，你敢！你动我一根毫毛，我让你们母女三人陪葬！”
苏瑾闻言，空着的另外一只手直接从二夫人发髻上拔下一根头发。
“诺，这不就是动了吗？”
挑衅的目光扫过去，“你能奈我何？”
二夫人：“……”
丫鬟婆子：“……”
大夫人：“……”
苏瑾目光环过众人的神色，啧啧叹息。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逼我动粗才肯消停。”
她莞尔一笑，这笑容落在众人眼中，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二夫人，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