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一怔，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默了默，问他：“这等收获人心的事儿，你不往自己身上揽？”
她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电视剧和史书没少看，对古代那些君王笼络人心的故事也略知一二。
灾年百姓流离失所，是国之灾难，却也是皇储们储集声望，收获人心的好时候。
尽管不厚道，但哪个帝王的上位之路，不是用血铺地成就的？
如今她帮欧阳诺开了个好头，送了那般好的机会给他，他却往外推？
“为何揽？”
欧阳诺目光在她脸上游移，顿了顿，勾唇笑了，“自古男人为女人打江山，你既不愿做皇后，本王争那人心皇位做什么？”
顿了顿，“太子会是个明君的。”
说欧阳诺情商低，这时候的情话，却可以打满分了。
苏瑾心头抑制不住砰砰乱跳，眼眸闪了闪，咬住下唇。
“这是你的决定，与我无关，我可不做那背锅的祸水红颜。”
“现在说得好听，回头一琢磨，全怪罪于我，我就遭殃了。”
其实她还是认为没有几个男人没野心，九五至尊的位置搁在面前，还视而不见走过。
别说男人，就连她自己，也拒绝不了那唾手可得的万人之上尊荣诱惑。
欧阳诺这话好听，听听就算了，认真的话，以后受伤不说，柔妃也会把她往死里弄。
一时意气做下的决定，往往后悔伴随着甩锅。
她不做那局内人，也不需要谁为她爱美人不爱江山，这种言情小说童话里才有的故事，早就老掉牙了，也就能骗一骗小孩子。
欧阳诺目光在她面上轻扫，星子满天高挂，他的眼中宛若盛入整个星空，璀璨得叫人难以抗拒。
“瑾儿。”
他哑着嗓子，定定看着她，眸子宛若陈年老酒，足以醉人。
“我其实并不肖想帝王之位。”
苏瑾想反驳，但见他神色认真过分，张了张嘴，根本吐不出词来。
眨巴眨巴眼，等着他下文。
许是她的眼神看起来带了期冀和喜悦，他唇边的笑意便染上了眼角眉梢，柔柔的荡开，醉了夜晚的风。
“皇室的斗争从来硝烟四起，我曾为了生存奋起挣扎过，可挣扎到最后，却发现通往那条路的最后，将是一无所有。”
“兄弟反目，朋友成仇，甚至于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护不住。”
“若是如此，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又如何，孤家寡人的帝王，何其不快乐。”
“或许在肖原起兵谋反时候，遭到冤屈，想过将错就错，但如今熬过了，却觉得不值。”
他伸手，冰凉的手指轻抚她的面颊，带着小小带电的悸动。
“我有你和母妃，有如今的安定，足以。”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既已经出了那个圈子，又何苦陷入进去。”
这是欧阳诺第一次对她倾吐心扉，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苏瑾怔愣愣看着他，心底情绪翻涌，一时难以平定。
她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是这么想？
垂下眸子，“可惜你身处这个圈子，想跳出去又何尝容易。”
皇子的身份，注定他一生坎坷。
“你若愿意，便容易。”欧阳诺道。
他声音很轻，似乎怕吓着她一般，带着微微的醉意和即将的期待。
苏瑾眼皮跳了跳，面皮不争气微微发热。
她轻吐口气，将心口乱窜的情绪压下。
“你的决定由你做主，你扯我做什么？”
“你是我的妻。”
“那是假的。”
“但你的心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不假。”
大兄弟，你自恋了。
她对他的感情，是小伙伴一样的感情，是朋友之间的感情，谁要跟他假戏真做了。
他们在一起，分明只是为了合作！
她暗自腹诽，他却是像读懂了她心思一般，唇角扯了扯。
“瑾儿，你敢说你对我半点情意都没有？”
“我。”苏瑾权衡了一下利弊，坚定开口，“流连于表象，何等肤浅，等于没有。”
调戏跟负责是两码事。
恋爱跟真爱，也是两码事。
她可以跟欧阳诺打情骂俏玩玩暧昧，真把自己赔进去，她可不干。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欧阳诺将她神情收入眼中，“你不喜欢那九五至尊的高位，也不喜欢尔虞我诈的周边，所以你才想着离开我。你不是不爱，是不敢去爱。”
苏瑾：“……”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但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还跑来跟她扯淡什么？
明知道两人不合适，还要撮合？
见她没有吭声，他眼眸越发柔和了。
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少许说道：“等金国来使签下和平协议后，我便上交兵权，随你归隐吧。”
什么？！
苏瑾愕然转头：“你认真的？”
“认真。”
欧阳诺不闪不避，眸中的水化为酒，汹涌得想要将她溺毙。
“若是我放弃了皇位和兵权，一无所有了，你可还要我？”
挠墙！
问她这么戳心的问题！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要什么鬼承诺！
以为承诺只是一句话，她嘴皮子上说说，心里就不较真吗！
不过，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平民的话……
苏瑾侧头，目光将他暗暗打量。
身形高挑，一高遮百丑，体魄强壮，跟她身高差也合适。
样貌俊美，风度翩翩，可看脸吃饭。
身手好，能文能武，对她也算体贴……
怎么越算，越觉得他这般无懈可击？
完美得都不像话了。
捡到这样一个老公，都要笑哭了好么。
不要他？
能不要吗？
这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心念流转，唇角便扬了起来。
“要！”
“你若一无所有，我来养你！”
她两辈子都是单身狗，好容易有个小鲜肉自己送到嘴边，哪能不吃？
听得她的承诺，他噗嗤笑出声来。
“这倒不至于。”
他道，“若是归隐，本王不会只带了人过去。”
这话意思是？
苏瑾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一笑。
“所以欧阳诺，你藏了多少私房钱？”
不说是夫妻吗？
来资源共享，让她也体会一下百万富豪的快乐？
欧阳诺：“……”
他却是忘了，他这小娇妻说起话，能把好好的气氛给破坏掉。
僵持间，青雪带了食物进来。
“王爷，王妃，请用膳。”
两盘白面馒头，两碗梗米粥，再加一叠下饭的咸菜。
极其朴素。
苏瑾看着欧阳诺眼皮也不眨拿起一个就吃，心头一宽，笑了起来。
“你倒是不讲究。”
“行军打仗，难吃百倍的东西都咽得下去，何况这么干净的馒头。”
苏瑾笑了笑，霍然想起一个自己都差点忘了的问题。
“你白日不是去了军营吗？怎的出现在城门，还与我一起布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