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这话,着实也让柔妃惊了一瞬,颇有些受宠若惊。
早知道这儿媳妇是个牙尖嘴利的,她先前不待见苏瑾,虽没有可以为难,却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默认了不少可以看见的事情,故而两人关系并不友好。
她只道是乡野出身的女子行动粗鄙上不得台面,不曾想这会儿,她竟也能替人着想?
是她以前看轻了苏瑾么?
柔妃眼中有什么闪过,转瞬恢复了正常。
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儿子,想到苏瑾方才的话题,问道:“听你言下之意,诺儿身上这陈年寒毒,你能解?”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也是意外之喜。
“能。”苏瑾颔首,“此次受伤中毒,意外引发了王爷体内陈毒,叫我窥得些许端倪。只是这陈毒终归有了些年头,想要彻底康复,得再花些心思和时间。”
柔妃简直喜出望外。
“如此甚好。”
她是亲眼看着儿子从小长到大的,儿子因为这陈毒遭了多少罪,没人比她更清楚。
因此毒的种下跟她的看管不利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这些年来她看着儿子受罪,内心也没少愧疚自责。
只是寻访了那么多名医,此毒都没有能解迹象,柔妃心头忐忑不已,只道这毒会伴随着儿子一辈子了,要儿子受一辈子的煎熬,不曾想,苏瑾却说,能解。
柔妃觉得,这会儿比天上掉馅饼还叫她欢喜。
“甚好。”
她拍着手掌,瞧得苏瑾,越发眉清目秀了。
拍拍她肩膀,“瑾儿,此后诺儿便辛苦你了。”
苏瑾通宵了两天一夜,精神时时刻刻紧绷着,早就疲惫不堪,不过是硬撑着才到现在,本就是只纸做的老虎,没有什么力气,柔妃这一拍,也没用上什么力道,却是压到了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接两眼一闭,嘭地一声摔倒在地。
“这……”
柔妃傻眼了,去扶苏瑾起来,一边瞪沈达。
“老匹夫,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沈达瞧得苏瑾模样,心里也急,不等柔妃吩咐,就上前把脉了。
把脉之后,面色黑了黑。
柔妃瞧得他神色,心头霍然忐忑起来。
“瑾儿这是。”
她斟酌着,“她莫不是因为救诺儿,中毒了?”
“原来柔妃娘娘也知道惭愧?”沈达嗤了一声,“别的不说,这两日王妃为了救治齐王殚精竭力,所付出种种我等皆是看在眼里,柔妃娘娘却是为了不切实际的风评,受了小人唆使对付她?”
沈达是不屑的,他这身份,说话也不需顾忌。
“齐王得王妃如此妻子,何其有幸,倒是王妃嫁入齐王府,有这么个丈夫和婆婆,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你!”柔妃瞪着沈达,气息有些不稳。
“难道老夫说错了?”沈达轻嗤,“柔妃娘娘自觉王妃进府的那一天起,可对王妃友善过?”
柔妃一怔,默了默。
沈达冷笑,将苏瑾抱起,放置在屋内的小榻上。
柔妃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一双杏眼却是若有所思盯着沈达,欲言又止。
沈达眼尖,瞧见了,不免又是冷笑。
“柔妃娘娘想说什么直言便是,老夫这一生光明磊落,倒是不怕被人说的。”
柔妃见他态度冷淡尖锐,心头百味陈杂,犹豫少许,还是直言问他。
“本宫瞧得你对苏瑾关心异常,莫不是真如同熏儿所说,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沈达本是好脾气的人,听得这话,宛若猫儿被踩了尾巴,当即炸毛起来。
“放屁!柳心柔,亏你还是出了名的才女贤妃,这种叫人不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沈达是真的气着了,撸起袖子,额头青筋暴起,“老夫一世英名,岂会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更别说王妃再如何,也是你齐王府的儿媳妇,你怎就如此不待见她?”
“不待见也就罢了,竟还听信谗言口出侮辱!你如此待人,她苏瑾可是欠了你什么吗?她这般优秀的女子嫁入你齐王府,倒是遭罪来了,何其倒霉!”
柔妃被他劈头盖脸喷了一通,懵逼了少许,才讷讷回神,半是不甘心,半是冷嘲。
“既然你们之间没有私情,为何我不过说了她两句重话,你就这般气急败坏了?”
“沈达,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倒是不曾见你为了哪个女子这般焦灼过。”
沈达吹胡子瞪眼,一口唾沫星子差点就喷落到她脸上。
“我为哪个女子焦灼,与你何干了?这便是你虐待儿媳的理由?”
“皇宫果然是个深井,美丽可人的柳心柔进去后,都变了个样子,尖酸刻薄得叫我都认不出来了!”
他失望极了,望着柔妃的神情满是厌弃。
“曾几何时,你也这般讨厌此类人物的。”
“我……”柔妃被他说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犹自不服,“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本宫问的是你跟苏瑾何等关系,你扯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是本宫儿媳妇,本宫自然要查个清楚明白,断然不能让她跟外头的男人不干不净,给我儿蒙羞!”
“呸,小肚鸡肠的女人!”
沈达嗤了一声,深吸口气,“若你非要清楚,告诉你也无妨,苏瑾乃我授业恩师,我敬她爱她有何不对?师长恩如父,你自是可以无理取闹,我沈达却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恩师?”柔妃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僵滞,而后寸寸龟裂。
“你开什么玩笑!”
恩师?授业恩师?
沈达都一把年纪了,他的恩师岂会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当她傻了不成!
然而沈达的神色,却严肃得不容质疑。
柔妃扶了扶额,感觉事情崩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你说的事情是真的?”
“我沈达何时说过假话了?”沈达回道,“师傅便是师傅,你当谁都有那个资格让我低头?”
“可是,她这般年轻,才十八岁。”柔妃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师长以资历为辈分,而非论年龄。”沈达哂然,“我可不如你脑子顽固不化。”
这件事情的冲击力太大,柔妃都顾不上跟他犟嘴了,整个人还晕乎乎的。
“可你的医术,在大禹算得顶尖,她苏瑾何等何能,让你拜服……”
“这便是叫柔妃娘娘深思的话题了。”沈达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柔妃娘娘何不细想,若是王妃当真若别人口中的无德无能,我沈达何至于低她一头?”
“至于医术,这两日王妃将垂死的齐王从鬼门关拉回来,还不足以让您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