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毫不顾忌的话让欧阳诺有些呆滞,少许才道了一句。
“瑾儿,他毕竟是你的生父……”
“生而不养,算个什么鬼父亲!”
苏瑾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若说他给了我生命,我应该感恩,但他已经向我索取过几次了,就算欠他的也应还完了,再让我叫他父亲,我可不依!”
“从离开苏府的那天起,我跟他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也圆溜溜的。
欧阳诺鲜少见到她这么生气过,她素来都是机警睿智的,即使面对危险,面对生死之忧的事情,你都是从容以对,可如今的她,却是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情有多么的抵触。
微微一叹,揽过她的肩膀,说道:“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尽力了。”
苏瑾一怔,抬眼看向他。
欧阳诺颔首:“不用自责,也不用愤怒,你选择的路未必是别人所喜欢的,你既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认为,并为之付出努力,问心无愧即可。”
苏瑾顿时沉默了。
良久,紧撰的拳头才微微松开,赤红的眸子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扑簌着刷子一般的长睫,冷笑而郁闷难平。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明明我给予的是最好的礼物,她们却都看都不看一眼。”
欧阳诺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鱼,安知鱼不乐。”
苏瑾嘴唇动了动,指节捏得泛白。
“好一个子非鱼,安知鱼不乐。”
“敢情还是我多事了。”
胸口一股怨气难平,她闭了闭眼睛,对欧阳诺说道:“夫君,我气不过。”
是气苏句的无耻卑鄙,也是气宁清香和苏玉的不争和妥协。
她已经将人从地狱中捞出来了,结果一转眼,她们又屁颠屁颠跑回去了。
她:“……”
气得半句话都不想说了。
本人不争气,旁人给再好的际遇根本无济于事。
欧阳诺眸底深处掠过一分动容,“本王可以等你放松下来。”
“放不下。”
苏瑾闷声道,“一想到等会儿还得去苏府,还得去见那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以及不争气的母亲和妹妹,心头就膈应的慌!”
她做那么大的努力,让宁清香变成了雍容自由的美贵妇,结果宁清香不乐意,还是跑回去当了苏句的大夫人。
苏玉留在这边,明明可以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结果却舍了这一切,甘愿当苏府的七小姐。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更恨自己放不下,多管闲事!
“你若气不过。”
欧阳诺想了想,朝她伸出自己胳膊,“要不,咬一口?”
这是准备牺牲自己,给她逗乐了?
苏瑾微微眯起眼睛:“夫君,我在气怒中,理智无法管住,你别诱惑我。”
她是真的会发泄的。
这会儿正苦于没有端口呢!
听得她的话,戴着面具的男子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有难柔情涌现。
胳膊再次往前挪了挪。
“本王允许你被诱惑。”
都说人至贱则无敌,苏瑾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然而遇到欧阳诺后,她才发现。
在欧阳诺这阴晴不定,心思难测的人面前,她那点心思算个什么危险。
被挑衅得热血都沸腾了。
红着眼睛,当着啊呜一口,只要咬上欧阳诺的胳膊。
她牙口很好,一口下去,牙齿都没入了皮肉之中。
嘴里都有了些腥腥的味道。
欧阳诺却还依然面不改色,任由她咬着。
腥甜的味道入嘴,理智也稍稍回暖,苏瑾抿着唇,盯了他半响,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之后,怏怏松开了牙齿,沉声问道:“你不疼吗?”
简直巨傻。
说什么沙场杀神,都愿意受伤给她逗乐子了!
“应该是……不疼。”欧阳诺说道。
“应该?”苏瑾嘴角一抽。
欧阳诺点头,“出生入死的次数多了,这点皮肉小伤,不算什么。”
顿了顿,温声问道,“可消气了?”
苏瑾:“……”
不,她心头还是有气的。
但是都咬了欧阳诺一口,带着郁闷的情绪都传给了她,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失落了。
深吸口气,“消了。”
“消了就好。”
他抬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面颊,眼底闪着什么不知名情绪。
却在肌肤相触的一刻,不知想到什么,手如同触电一般,收了回去。
苏瑾眼尖着呢。
女人的心思,可敏锐着呢。
将他的举动收入眼中,气得心肝一阵直抽。
重重吐了口气,咬牙道:“既然你无事,那么咱们就先去苏府吧。”
欧阳诺没意见,反正是她娘家,她愿意去哪里,他奉陪就是。
只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归宁?”
苏瑾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中。
“走一步看一步,实在看不下去,我会亲手砸了所带的礼物。”
顿了顿,“毕竟是母亲所在之处,面上的功夫,不得不做。”
她不要面子,齐王府还是要的。
刚这么想着,便听得欧阳诺说道,“其实你不必顾忌齐王府,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苏瑾侧头看他,“你的真心话?”
她是个很不理智的人,谁要死逗弄了她,她会当真的。
狡黠的目光带着闪烁,欧阳诺看得唇角微微一扯。
“无妨,本王的名声已经够坏了。”
所以他现在的意思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挑了挑眉:“你心脏可真够强大。”
都说千锤百炼才能得出一颗金刚心,想来他以前的日子过得可不咋的。
欧阳诺轻笑一声。
“谅苏句也不敢多说两句重话。”
这话简直是良药,苏瑾所有的不快顿时被一阵风刮走,神清气爽起来。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欧阳诺名声是不太好,但正因为名声不太好,才可以叫人浑水摸鱼。
狐假虎威不就是这么了用的。
不贪图齐王的威名,她嫁他做什么。
夫君的权势那么高,不用来压一压苏句的威风,简直暴殄天物。
回首,冲他甜甜一笑。
“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一声的夫君,叫得他眼底水波晃动,宛若被春风吹皱了一般,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那你准备如何?”
“自然是归宁。”苏瑾依然甜甜笑着,眼底却带了一分寒气。
“夫君,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