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自认为属于没脸没皮一类，面对欧阳诺的赖皮，却有些心悸。
摆摆手，将他那张脸推得远一点。
“别闹，说正经事呢。”
没错，他们刚才就是在说正经事。
不过后面，是怎么就不正经起来了？
苏瑾脑子卡了一下，也懒得去想，问他：“你轻易说服那些官员，可否还用了些手段？”
“早些年犯下的错，足够将把柄捏在手上了，不需用上武力。”
提到这话题，欧阳诺眼眸复杂，“那些老狐狸，比谁都精，但太过聪明，就会将自己囚住。”
没用武力，还算放心。
只是不管多温和的手段，在涉及利益方面，都不共戴天。
看着桌面上的账本，苏瑾轻叹。
“这会儿，你可是把文武百官都给得罪了个遍。”
欧阳诺办事很理所，三天下来，几乎没有漏网之鱼，一个官员都跑不掉。
业绩跟上了，仇恨值也被拔得老高。
欧阳诺手顿了顿，看向她：“可是怕了？”
“应该没有。”
苏瑾摸了摸下巴，“我是个大夫。”
这跟大夫有什么关系？
对上欧阳诺疑惑的目光，苏瑾笑了笑。
“医毒一家亲，我是个大夫，同时也是个用毒高手。”
“不会武功，身手很差，并不代表半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然后呢？”
欧阳诺含笑看着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苏瑾也笑了，“我不喜欢惹事，但惹到身上了，也不会怂。”
而且，“自古毒医，对阵群殴最有利了。”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一包药粉丢出去，一口气就能迷晕一帮人。
“不会让你有为难那天。”
欧阳诺眼中深处有什么闪过，拉住她的手，眸光深邃郑重，“我保证。”
谁的保证都没有绝对效用，自己才是最能相信的对象。
不愿打击他，苏瑾清浅笑着，附和两声。
“我信你。”
然而这话，诚意不够。
欧阳诺眸光危险起来，有些懊恼：“你还是不信我。”
“信任是靠行动来证明，而不是嘴巴上说说，你会让我心服口服的。”苏瑾说道。
欧阳诺嗯哼一声，正待说她两句，青雪步履匆匆走进门来。
“王爷，王妃。”
青雪是个有眼力劲的丫鬟，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做那闪电的灯泡，这会儿匆忙进来，神色有异，苏瑾心头咯噔一跳，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诺神情不变，笑容却微不可查僵了一瞬。
他好容易完成任务放个假，难不成又得去忙碌了？
这若大的京城，还真是琐事繁多。
“回王妃的话，刚苏府来人了。”青雪说道，递上来一封书信和一个锦盒，“这是苏夫人的贴身丫鬟冬儿留下来的，说要交给王妃。”
苏府来人？
苏府是原身的娘家，可惜的是，这个娘家，由始自终就没给过她温暖。
后来更是，彻底跟她闹掰。
大夫人不认她，也不让苏玉认，苏府已经不是能戳动她心头软处的地方了。
自从上次身份揭穿后，她跟苏府就断绝了来往，这会儿是？
不论心头有怎样疑惑，东西已经送过来了，也只能接了。
苏瑾打开书信，发现里头竟是大夫人给她写的信。
白纸黑纸的书信，最容易被截获，也最容易暴露。
大夫人没有在书信里说出她们的秘密，只是寥寥道了几句。
欧阳诺见苏瑾看了书信之后有些失魂落魄，抢了那信扫了一眼，面色微凝。
“岳母此举……”
苏瑾没理他，打开苏府送来的小锦盒，盖子掀开后，露出里头厚厚一摞银票。
一千两一张，数了一会儿，点出数目。
“一百万两。”
她嫁给欧阳诺时候，宁家给她的嫁妆。
先前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守着这笔钱，便都让宁清香保管，如今却都送还给她了？
宁清香明明说过，此后跟她再无关系。
不是母女，也不愿意相见，所谓的嫁妆，既交给大夫人保管，就没有退还给她的道理。
毕竟她不是宁家的亲外孙，这笔钱不属于她。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宁清香会选择在这时候给她送钱。
沉默少许，问青雪：“那丫鬟回去了？”
“她将东西交给奴婢，就回去了。”青雪神色有些奇怪，“让她进门亲自交给王妃，她不肯。”
苏瑾苦涩一笑。
哪里是丫鬟不肯，是大夫人不肯。
大夫人心里还是有芥蒂的。
“收着吧。”
欧阳诺不知苏瑾跟大夫人之间秘密，却也察觉出这对母女之前的间隙，沉吟少许，“岳母是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的。”
苏瑾抿了抿唇，没有搭腔。
大夫人为什么给她送钱，她也清楚。
这几天不辞劳苦地给城外那些灾民提供帮助，她穷得叮当响，也打出了名号。
大夫人是知道她赈灾，也知道她没有钱的。
给钱给她，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忙。
“朝廷国库如今不亏了，这一百万两银子，你收着吧。”
欧阳诺将锦盒盖好，递给她，“岳母的心意，好好接着。”
大夫人的心意，她确实收到了。
苏瑾心头百味陈杂，一时间不知道是悲凉喜悦还是感慨居多。
……大夫人不认她这女儿，却还是在不经意间给与她关心。
“我明白。”
将锦盒抱在怀里，苏瑾眼眸有些湿润，“母亲心意我明了了。”
欧阳诺张了张嘴，似有些无措，少许才道：“血浓于血，不论何种境地都还是在的。”
顿了顿，补充道，“岳母值得。”
苏瑾颔首，对这观念深感赞同。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并非所有的亲人都血浓于水，在乎骨血亲情，也不是所有的亲人，都吸血嚼骨头。
值得的人，就好好珍惜。
不值得的，就放下了。
“过两日，待灾民都安顿好，我们去苏府看望岳母大人吧。”
欧阳诺提议，“若她愿意，可住到齐王府来。”
苏瑾歪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样。
欧阳诺低咳两声：“只是建议，若岳母不愿，也不强求。”
苏瑾当然知道他是纯粹一片好意。
睫毛颤了颤，沉默少许，却是摇头。
“暂时不去苏府了。”
大夫人还关心她，但未必愿意见她。
而偌大的苏府，更不消说有任何人欢迎她到来。
她暂时还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