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苏瑾的夸赞，青雪赶忙谦逊开口。
“是王妃教得好。”
苏瑾笑了笑：“不用这么客套，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小粥便放在外间，青雪不须多少时候，就将小粥带了进来。
是熬得鲜嫩的鱼粥，远远闻着，就满鼻香气。
苏瑾食指大动，端起粥碗，趁热就呼噜了小半碗。
而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在欧阳诺的听澜院？”
青雪不知她心思，点头应道：“正是王爷的听澜院。”
顿了顿，补充道，“也是王妃的住所。”
新婚夫妇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苏瑾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欧阳诺呢？”
人在自己院子里，怎么不见男主人？
尤其是，她还生病了。
虽说是假夫妻，这么冷漠的态度，着实叫人感叹。
“王爷清晨去了一趟军营，约莫就要回来了。”
青雪瞅着她有些难看的面色，想说些什么，嘴皮子动了动，却又咽了回去。
苏瑾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勺子戳了戳鱼粥，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似在呢喃。
“我昏迷了两天，那么今天，该是新婚的第三天了。”
青雪何其机灵，听得她这么一说，赶忙搭腔道：“是的，娘娘，今日正是娘娘和王爷归宁之日。”
回门之日，需要两口子一起回娘家。
苏瑾眼睛眯了眯，“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面色瞧着没什么异常，话语听起来，却有些不善。
青雪眼眸眨了眨，犹豫少许，替欧阳诺辩驳道：“王爷说他会很快就回，若是王妃赶在辰时末醒来，便协同王妃归宁，王妃可不能误会王爷。奴婢瞧得清楚，王爷可是将归宁的礼单都备好了。”
“是这样么？”苏瑾淡淡道了一句。
没人回她。
苏瑾也不需要回答。
因为答案就在心里。
她只是觉得这次醒过来，空气里的某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沉默少许，抬头看着青雪，唇角轻扯。
“青雪，你我主仆一场，我这人素来没个正型，身边也没怎样规矩，但是有些事情终得说清楚。”
青雪侧耳倾听，一派恭顺。
“王妃请说。”
“我知道这里是齐王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你是我的丫鬟，可得摆好了自己的位置。”
苏瑾用勺子慢慢拨弄着碗里的粥，眼眸跟着语气一般漫不经心。
“我苏瑾什么都能忍，就是容不得身边人有二心。”
“我不差人伺候，你不想跟我，道一声我未必不放行，但若是做了二心的事情，我这人翻起脸来，那是六亲不认，谁求情都没用的。”
唇角勾了勾，“我说的，你可听懂了？”
“奴婢明白了。”青雪惶恐应道，神色有些惴惴，好一会儿迟疑问她。
“王妃都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夫妻之间，也要这般分得清楚吗？”
“傻瓜。”苏瑾失笑，“谁与你说夫妻之间，必定同为一心了？”
“不说经典名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就说这世上的夫妻，又有几对，是真正的同心同行的？”
“自古女子痴心，多得是被渣男抛弃。”
青雪眨巴着眼睛，颇为不解。
“可是女子嫁人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夫君的，不该所有的事情都以夫君为标注吗？”
三观不合，再谈下去，只会把自己气得内伤。
感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
学识和认知，也是慢慢堆起来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苏瑾不急。
微微一笑：“青雪，你再这样，我可就不认你了。”
都说女人翻脸跟翻书一样快，她是女人，有时候也会偶尔翻一番的。
“王妃。”青雪赶忙低头，“奴婢说错话了。”
“说错话不打紧，你心里错没错，才是最要紧的。”
苏瑾勾唇，“我如今且问你，我所要求的，你能否做到？”
“能！”青雪重重点头。
“那么你主子是谁？”苏瑾再问。
“王妃！”
“你听谁的命令？”
“王妃！”
“王爷呢？”
“一切以王妃的指令为主！”
“孺子可教也。”苏瑾伸手，忍不住摸了摸小丫鬟的脑袋，清浅笑了。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明白，听我的，我总归不会害你。”
青雪仰头，懵懂疑惑看着她，而后坚定点头。
“青雪明白。”
果然世上本没有知心人，体己的，都是培养出来的。
苏瑾对自己的培养成果目前还很满意。
“那就说定了，记得我今日与你的谈话。”
她掷地有声，“一事不忠，百事不用。”
“无论谁来蛊惑你，都是一样！”
青雪目光笃定。
“青雪明白，奴婢心中，只有王妃一个主子！”
成功洗脑了丫鬟，找到一个可心的人，苏瑾弯了弯唇，挥手让她自己忙活去。
继续扒着碗里的粥。
她来到古代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小半年，发生的事情可不少。
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忙忙碌碌的。
不过今天的日子，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若是再重来一次，她也还是这般选择。
没有任何的后悔，故而心里也坦荡。
只是欧阳诺的态度却有些暧昧了。
想起昏迷之前的试探，心头不免有些发毛。
皇帝会怀疑欧阳诺，不是没有道理的。
且不说上次的“谋反”一事，光是欧阳诺手中的十万兵权，就不得不让人忌惮。
可纳闷的是，皇帝明明不喜欢欧阳诺，也处处防备质疑他，却压根没想着将兵权从欧阳诺手中夺走。
像是放任一匹狼在成长。
于是，狼提心吊胆担心着主人什么时候要了他脑袋。
主人也担心着，什么时候被狼给咬死。
……苏瑾总觉得，简直是吃饱了撑着的。
若他是皇帝，要真那么忌惮欧阳诺，不若将他的羽翼都给拔了，省得各种糟心。
没有羽翼，欧阳诺也就是一只小鸡仔，扑腾不起什么浪花来。
沉吟间，外间有脚步声传来。
苏瑾顺着声音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漂亮得宛若琉璃的眼睛。
幽冷沉静，干净纯粹。
让人忍不住想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