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面子？”
念着这几个字，苏瑾的面色逐渐冷了下来，眼里的情绪沉沉压下，化为一片平静。
“抱歉，被人推下水过于急躁，竟然忘了这一出，伤了齐王殿下的面子，还请您见谅。”
“下次我一定注意。”
“下次？”他低头看她，眸中情绪复杂莫名。
“苏瑾，你可真不了解我。”
苏瑾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也没必要了解，不过合作而已，将心比心，我问心无愧即可。”
欧阳诺的步子顿了顿：“你……”
“我素来是个自私的人。”苏瑾微微合上眼皮，大冬天的，尤其是有太阳的日子最是寒冷，她刚在冷水中泡了一会儿，现在浑身湿透，被冷风一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但对于朋友和同伴，都肯推心置腹。王爷放心，我既答应了你注意，下次便不会那么鲁莽。”
欧阳诺嘴皮子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去。
目光沉沉看了她一眼，抱着人就朝宫墙之外奔去。
皇城虽大，欧阳诺带着她施展轻功急奔，不过四五分钟已经到了门口。
不顾那些禁卫眼神，将人放到马车上，匆匆道了一句。
“回府！”
车夫是齐王府的老人了，见欧阳诺抱着苏瑾回来时候苏瑾衣衫全部打湿，心头便有了数，不等欧阳诺发令，就驾着马车匆匆往来时的路赶。
大冬天的穿着一身湿衣服，再健康的身体都熬不住，更被说这几天苏瑾忙忙碌碌，根本没有睡好，身子正虚着。
于是忍了许久，终究没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欧阳诺从马车的角落里拿出一床毛毯盖在她身上，犹豫少许，开口。
“你且忍忍，齐王府很快便到了。”
从上车之后，他就寡言寡语的，这会儿终于再说话了？
苏瑾不由得朝他看去一眼。
她自认为眼眸清楚，不带任何复杂感情，不想欧阳诺接触到她的眼神后，却会错了意。
眼底难得掠过纠结，少许开口。
“今天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都出宫了，还能有什么交代？
没能当面审问那宫女，保不准回头还被反咬一口。
摇了摇头，“难。”
欧阳诺抬眼，薄唇抿了抿，问她：“你在担忧什么？”
“偌大的皇宫，妻子湿透了身体，你愣是一件衣服都借不到，你说我担忧什么？”
“皇宫里你的地位，何其堪忧。”
苏瑾冷得头脑有些晕，说话也懒得跟他绕弯子。
“说是皇子，怕是连太监都看不上你。”
“今个儿我被杀鸡儆猴，来日找的，便是直接的你了。”
剥开不算华丽的外衣，真相有时候血淋淋的叫人震惊。
欧阳诺薄唇死死抿着，垂于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指节因为过于用力都有了些泛白。
他微微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一把扫帚，遮住眸中汹涌的情绪。
“我知道。”
顿了顿，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且忍忍，今日所受，来日我让他加倍奉还！”
苏瑾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侧头再打了个喷嚏，唏嘘一声。
“你那般聪明，行事自有计较，我不劝你什么，只望你凡事且三思。”
想了想，没忍住，侧头问他。
“你会造反吗？”
她可不相当一个反贼的妻子啊。
欧阳诺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语调极为冷沉。
似乎在提醒她：“你是本王的王妃。”
苏瑾：“……”
上了贼船跑不掉了是吧？
愁愁愁，这黑心肝的，果然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一肚子的坏水。
剜了他一眼，吞了两颗预防感冒的药，微微合目。
“我养养神，到了王府唤醒我。”
说罢，脑袋靠在车厢壁上，当真放缓了呼吸。
……这几天，她是真的太累了。
困乏疲惫，缺少休息，如今又冷得晕沉，不用假装，闭上眼睛就半昏半睡了过去。
等人呼吸逐渐平静之后，一侧面无表情的男人才抬眼朝苏瑾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好马车一个颠簸，震得她睡着之后毫无防备的身子东摇西晃，几欲摔倒地上。
欧阳诺伸手，将她身子揽了过来，盖着毛毯依然遮不住湿意，美人入怀，凉得他都不由得打了个颤。
当下情况，也容不得他做什么事情。
伸手在她额头抚了抚，轻叹一声，吩咐外头的车夫。
“车子走得快点，她约莫是发烧了。”
***
苏瑾难得美美睡了一个好觉，醒过来时候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青雪听得动静走进来，欢欢喜喜开口：“王妃，您终于醒过来了。”
终于？
苏瑾是个会抠字眼的人，闻言心神一动。
目光在自己个儿身上扫了一眼，湿衣服早就换了，如今躺在香软的大床上，时间该是过去了不少。
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青雪面上带着欢喜，有些庆幸，“王爷说您着了凉，且有些低烧，沈大夫开了些药，嘱咐我按时给您喂药，果然很快就醒了。”
那她不是睡，是昏了。
病中的身体虚弱，她又极为困顿，故而借着昏迷的时期，多睡了一会儿。
抬手给自己把了个脉，发现身子恢复极好，面上展露笑颜。
“这两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奴婢的本分。”
青雪笑着说道，“看着小姐健健康康，让青雪做什么都值得。”
“小嘴倒是挺甜。”苏瑾拿了床头叠好的衣衫披在身上，一边下床，一边提醒道，“以后注意改口，在王府这边，只能唤我王妃。”
青雪有些羞愧低头：“是奴婢不好，一时忘了改口，还请王妃责罚。”
苏瑾不是很会在屋里摆礼节的人，摆了摆手。
“不是多大的事情，你这两天照顾我也劳累，我岂会用这种事情刁难你。”
捂了捂肚皮，“不过两天未能好好进食，肚子倒是饿了。”
青雪赶忙说道：“奴婢早备着王妃醒来，外头用小火煲着小粥，这就去给王妃端来。”
苏瑾很满意：“你是个细心的，是我赚了。”
青雪这一批人，是她即将嫁入齐王府的那两天才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看着机灵聪慧，所以带着陪嫁了。
当时是没得其他人选了随意挑了一个，不曾想，她的眼光是真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