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场就被黑锅盖了一脸的苏瑾:“……”
她反省,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
被人故意杀害,试图放火毁尸灭迹,她命大没死也怪她吗?
苏瑾很不开心。
她不开心,于是地上的人也别想开心了。
她嗤了一声:“所以你娘跟人通奸的事情是假的,放火杀人试图灭口的事情也是假的?我没死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设的局?别忘了你娘出轨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苏瑾之前虽没在大堂,但这里的谈事她基本上都清楚,说得条条是道,大堂里更静了。
苏蓉红着眼睛,指着她:“血口喷人!”
“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你自欺欺人?”
苏瑾可不惯着她,“我差点被你们给害死了,我这受害者还变成陷害者了,是当别人都是瞎眼的吗?”
苏蓉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苏句冷不丁看到苏瑾冒出来,神情非常复杂。
有厌恶,有害怕,有愧疚,有仇视,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欣喜?
正待开口,端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夫人已经满眶泪水朝苏瑾扑了过去。
“瑾儿,我的瑾儿。”
大夫人哆嗦着手,抚上苏瑾的脸,“你还活着吗?是为娘眼花了思念过甚出现幻觉吗?”
“瑾儿,是娘对不起你啊,娘没能从火中把你救出来!”
大夫人虽胆小怯弱,却是个识大体懂礼数的人,鲜少会在众人面前失态,她这么一哭,苏瑾听着都心酸。
拉住大夫人的手,坚定说道:“娘,我没死,真的,我还活着,您放心。”
大夫人精神崩溃,抱住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苏句欲言又止,盯着相抱在一起的两人看了少许,一挥袖子,质问道:“你既然没死,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且告诉我,这次听雨苑的火灾,是不是你做的?”
真是个好爹。
苏瑾伸手轻拍大夫人后背,一边宽慰她,一边冷笑怼着苏句。
“父亲,你要滴血认亲吗?”
苏句一怔:“怎么回事?”
“因为我始终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都说虎毒不食子,我从未见过哪个父亲能对亲生的孩子这般绝情。”
苏瑾眼里掠过嘲弄,“苏大人,我没死你就那么不高兴吗?是不是我可以怀疑,这次的火灾,也是父亲一手策划的?”
“放肆!”苏句气得浑身发抖,直接砸碎几边的茶杯。
“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上梁不正下梁歪,先有其父,才有其女。”苏瑾扯唇,“苏大人,敢问你可有把我当成亲生的孩子过?可对我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
苏句眼睛鼓起,指节捏得泛白。
“苏瑾!”
他咬牙切齿。
苏瑾神色不变。
“苏大人,你要是不乐意我住在苏府,大可直言,没必要拐着弯子折腾,孝顺是有门道的,父亲不作为,子女必心寒,您可要忍住别动手,齐王府的人还在看着呢。”
苏句气得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
苏蓉见状,上前扶住苏句的身子,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指责苏瑾。
“六妹,父亲再怎样也是你的生父,你怎能如此挤兑父亲,枉为人女!”
“要是父亲想要杀我呢?”苏瑾哼笑,“是不是我这条命也得交出去?”
苏蓉颔首:“没错,你既是父亲所生,这条命父亲想要,你就得给!”
这话一出,苏句侧目,神色似乎有些震惊。
还没等他开口,大夫人就将苏瑾拦在身后,冷声道:“是吗,十月怀胎,冒着生死关生下瑾儿的不是我而是你苏句?这些年来,你可曾尽过半点为夫为父的责任?女儿的命,只能我来决定,你不配!”
苏句嘴巴张了张,苏蓉便哼出声。
“父亲是一家之主,整个苏家都是父亲的,你不过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妻以夫为天,你敢忤逆父亲!”
“我只道夫妻乃是平等的,我是他的妻子,相夫教子,我有资格管教我的夫君。”
大夫人凝眉,冷冷看着苏蓉,“倒是你,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骑到我和夫君头上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既然你跟我提三纲五常,那我便问问你,后宅乃正妻所管,妾侍庶女冒犯正妻该当何罪?妾侍为夺宠爱,害死夫君嫡子,又该当何罪!”
大夫人气势出来,将整个大厅都镇住了。
苏句嗫嚅着嘴唇,怔愣愣看着大厅中间那美艳端庄,却又高贵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妇人身上。
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当年那个敢爱敢恨,为他抛弃所有的少女。
几十年下来,岁月蹉跎了容颜,也蹉跎了人心。
她还是她,他却已经不是他。
曾经她为他赴汤滔火,如今却站在浪涛的端口,跟着众人将矛头对准他。
是他做得过了吗?
“齐王殿下到。”
气氛僵滞间,门口仆人禀报道。
“将沈秋鱼和奸夫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句不再犹豫,一拂袖子下了定论。
“父亲,娘是您的女人啊!”苏蓉抓着他的手,激动吼道。
“背着我给我找汉子的女人?就冲她对我不贞,且变卖府中多处财物,就该处死了!”
苏句声音冷冷,神情笃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何况还害死嫡长子和小儿子,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拖下去,打死!”
苏蓉目呲欲裂,还想求情,苏句冷睨她一眼。
“怎么,你也想跟着你娘一起走?”
“以为你做了什么好事我不知道!”
苏蓉吓得一个哆嗦,面色难看看着二夫人和陶度被拖走,然后外头响起响彻的棍棒击肉声,直到没了声息。指甲嵌入肉中,目光扫过大夫人和苏瑾等人,目光满是怨毒。
苏瑾瞧见了,嗤笑开口。
“还不服?一命抵一命,就不知道我两位哥哥的死,三姐你有没有掺和!”
“你休要血口喷人!”苏蓉吓了一跳,赶忙朝着苏句下跪,“父亲明察,当时两位哥哥先后去世,我最早也不过四五岁,那时候蓉儿还是个孩子,岂有那等歹毒的心肠!”
“长大后,就不得了了。”苏瑾凉凉补充。
苏蓉捏着掌心,给苏句磕头。
“父亲,娘行事不检点,女儿察觉晚了没能阻止,女儿有错,父亲若要责怪,女儿甘愿认罚,但无中生有的脏水,女儿不要,父亲若是不信,女儿宁可以死证明清白!”
说着她咬了咬牙,直接朝大厅的柱子一头撞过去。
鲜血淋漓。
“父亲。”
苏蓉满脸血痕,泪水迷蒙,朝苏句伸了伸手。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然后闭上眼睛。
“大夫,快叫大夫!”
毕竟曾是最宠爱的女儿,承欢膝下这么多年,岂会没有感情,何况罪不及子女。
瞧得苏蓉倒下,苏句慌了,指挥苏大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