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宁清香心头一跳，隐隐约约察觉到女儿在挖坑。
偏偏对上女儿那诚挚的目光，她又说不出怎样的重话。
这些年两个女儿都不养在膝下，她愧于自己的自责。
于是她听得自己的声音，微叹，“信。”
苏瑾瞅得宁清香的神情，自是知道她应答得勉强，挽着她胳膊，笑了笑。
“娘放心，女儿这把年纪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做那些糊涂事的。”
这话倒是叫人宽心。
只是，“你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瑾颔首，“相处这些时日，母亲还不知道我的性子？”
宁清香眸光闪烁了一下。
知女莫若母，她跟女儿的相处时间不长，女儿的一言一行俱是看在眼里的。
聪明，有主见，不会吃亏。
这样的姑娘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苏句那样的毒辣，不也没有将她踩在脚底下？
心头微宽，直视苏瑾的眼睛。
“那为娘就不问了，不过你可要问心无愧。”
“好，娘最知书达理了善解人意了。”苏瑾嬉笑，搀扶着她进屋。
“外头风大，且先进去避一避。”
宁清香拿这个女儿完全没办法，半是宠溺半是无奈摇头，任由她扶了自己进门。
到门口时候，才恍然想起一事。
“瑾儿，这是清晨有个买花的姑娘送来的，说要你亲自开启。”
苏瑾抬眼一瞧，原来是一封书信。
字迹潇洒飘逸，利落中带了几分清虚。
写信的人，应该是个男子，而这字迹瞧着有些虚疲，怕是有恙在身。
找她的病人？
治病么？
眼睛眨了眨，带了书信到一边看。
偌大的信笺，上面却只有寥寥几个字，她一眼扫过去，就看完了。
竟是——
月茶楼有事相商，不见不散。
丰字。
“……丰？”
苏瑾喃喃念着署名的字，脑中有瞬间的卡顿。
皇族较百姓尊贵，素来鲜有重名，而这京城里，她认识的，又名字里带丰的只有一个。
欧阳丰。
“太子？”
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还指名道姓要见她？
他的伤势无碍吗？那可是肚子挨了一刀。
为什么偏偏邀请在月茶楼，有事不能直接找上门？
心头带着疑惑，但邀请的人是太子的话，她就不能当做没看到。
掩唇打了个哈欠，扭头往外走。
“母亲，我要出去见一位朋友。”
“你能有什么朋友？”宁清香拉住她，目光带着担忧，“还有两日，你便要过门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注意避嫌，没事别老往外跑。
苏瑾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你还出去？”宁清香不悦，“这两天且收收心，别四处乱跑。”
苏瑾见她态度坚决，无奈靠近她，小声开口。
“娘，是太子殿下。”
“太子约你出去？”宁清香吃了一惊，随即有些愠怒，“这于理不合！”
“你是他嫂子，即将过门了，你要是还私下会面，这成何体统。”
“苏瑾。”
宁清香深吸口气，“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的齐王，不论你有怎样缘由，女子不能三心二意，不能背叛自己夫君。”
苏瑾听得不爽，咕哝怼她：“女子不能背叛自己丈夫，难道丈夫就能背叛妻子？”
这话直戳宁清香痛处，一张脸顿时沉下来。
“你……”
“娘，我说的是我跟太子之间，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眼看宁清香要发作，苏瑾赶忙转移话题，“娘，您忘了吗，我昨天为何进宫？”
当然是为了给皇后，不，太子看病。
宁清香心头一转：“故而你是去给太子看病？”
苏瑾点头。
宁清香不解：“既是看病，为何不宣你入宫，正大光明看？”
“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苏瑾暗暗咋舌。
才见过几次面，她这母亲的心眼已经完全偏向欧阳诺了。
明明她才是亲生的，怎的在母亲眼中，却处处不如欧阳诺重要？
无力辩解，“娘，后宫派系争斗，朝堂争斗激烈，不是我们明面上看到的那般，正因为我即将嫁入齐王府，跟太子派系才要更加避嫌。”
见宁清香若有所思，赶忙趁热打铁。
“娘，我知道分寸的，太子邀我出去，必然是因为医理上的问题，可我即将过门，不好见人，故而只能私下相邀。”
“这。”宁清香迟疑着，“既然不好见人，太子岂能强人所难？”
“高人一等，何须顾及你我死活？”
苏瑾轻拍了拍她手背，“或许我这一去，问题解决了，日后就少了一桩麻烦事情？“
宁清香神情不定。
“好了，娘，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去也不行。”
苏瑾拉着她的手，叮嘱道，“您可得替我保管好这个秘密，若是让人知道我去见了太子，会趁机大做文章的。”
到底是亲娘，大夫人见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只能认命。
“我替你守着秘密。”
她神情严肃，“不过你得给我记清楚了，你是齐王的人，断然不能跟太子有超越某些底线的交往。”
母亲的三观很正。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自己女儿跟齐王的婚姻，不过只是一桩类似笑话的交易。
苏瑾也没做解释的打算，难得宁清香松口，赶忙应了。
“女儿明白。”
得到保证之后，宁清香无力放人。
“去吧，早去早回，省得我担心。”
苏瑾早就等着这一句话，闻言不再逗留，一溜烟儿往门外跑去。
“这丫头。”宁清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摇头，“这般犹豫，怕是早晚得惹祸上身。”
反身进门，稍许，听得苏玉踢踢踏踏跑了进来。
“娘，父亲来了。”
宁清香一惊，赶忙从凳子上起身，问她。
“可有开门？”
苏玉摇头。
“娘亲和姐姐说过，苏府的人过来，都不能开门。”
苏玉年纪虽小，即将九岁的人，还是稍稍懂了点事情。
见得大夫人面上几分欣慰和宽心，拉住她的手。
“娘亲别怕，有玉儿在，不会让坏人欺负娘亲和姐姐的。”
她咬了咬牙，“父亲将我们赶出来，他是坏人！”
大夫人看着年幼的女儿，张了张嘴，想反驳她的话，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良久，将苏玉搂在怀中。
“总之玉儿记住，姐姐这两天便要出阁了，你父亲许会添乱，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进门，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