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找了个偏僻角落，带着她坐下。
苏瑾心头已经翻转了好多个念头，见太子落座之后久久不语，想了想，便打破沉寂问道：“太子找我，是想问何事？”
太子抬眼看她，目光里复杂错乱，少许说道：“四哥对你还好吧？”
“欧阳诺？”苏瑾眨了眨眼睛，“确切来说，是挺好的。”
至少嫁给他后，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没有亏待她。
太子哑了哑，继续问：“你很喜欢四哥？”
这话题有点偏啊。
苏瑾看着太子的眼神，心头微微一跳。
想到太子跟欧阳诺争执时候，道的那句欧阳诺娶她只是为了报复太子的话，眼眸一闪。
是她想的那样吗？
“自是喜欢的。”
扯了扯唇角，“我苏瑾没那么好欺负，如果不喜欢，就算真嫁了，也没得他安生。”
她不闹腾，只能说明她心甘情愿。
“也是。”
太子微笑，笑容莫名有些苦涩，“当初求亲，你可是选择了他。”
苏瑾嘴巴张了张，有些不知道怎么作答。
太子指的是当初欧阳诺以及皇后派出去的人一起到苏府下聘的事儿，但是当时她又不知道谁是太子。那种情况下，无论是利益，还是诚意，显然都是欧阳诺更甚。
如果再重新选择一次，知道欧阳诺和太子身份的前提下，她肯定还会选择欧阳诺。
有些人就只能是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得到。
苏瑾的沉默，让太子明白了什么，微微垂眸，看着茶碗里晃荡的茶水，少许说道：“如此甚好，见你快乐，我便放心了。”
这话说的，好像欧阳诺是豺狼虎豹一样。
不过欧阳诺的处境，确实也有这样的危险。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苏瑾眼眸转了转，问他：“你私自开仓救助灾民，陛下龙颜大怒，他……”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一事：“听说你挨了鞭刑，伤势如何了？”
今天跟欧阳诺说起的时候，欧阳诺一脸担心，就知道太子伤势很重。
可现在他还出来看灾民……
苏瑾不敢想象后果，情急之下，抓起他的手便把脉。
太子微微怔忪，看着被她抓住的手腕，没有挣扎。
苏瑾把完脉后，面色不太好。
“太子，你乃是一国储君，不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她恨铁不成钢，“你的身体你难道还不知道，几乎强弩之末了。”
太子身子僵了一下。
苏瑾自觉失言，顿了顿，但瞧得太子不知死活样子，又来了气。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本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你还任性。”
“父皇有手下留情了。”
太子说道，“除了第一鞭，后来父皇看到我替皇兄挡鞭子，也就随意甩甩，并没有下狠手。”
当时皇后和柔妃都在，也不会允许他下狠手。
苏瑾对这个偏心眼的皇帝已经不抱任何指望了，不过因为偏心眼，少打太子几次，手下留情，太子才侥幸夺得一条性命。
鞭伤，伤在后背，苏瑾不好解开衣服查看伤口，只从异空间里拿出一瓶药粉。
“这是上好的伤药，对外伤效果很好。”
又拿了一瓶，“这是治内伤的。”
太子也不推辞，“那就多谢你了。”
苏瑾摇头：“都是朋友，有什么好谢的，何况你这伤，还是为了欧阳诺才挨。”
太子神情顿了顿，而后说道：“开仓赈粮，是我的决定，皇兄因为而被连累，我替他挨两鞭子，是应该的。”
“应该什么！”
苏瑾没好气，“你身子骨本就比别人差，这会儿挨了鞭打，内伤更重，简直……”
毕竟是太子，苏瑾不好骂下去。
“总之你要爱惜自己。”
太子扬起唇角，俊美的面庞沐浴在霞光之下，无端有些神圣。
“这是丰的责任，无法逃避。”
顿了顿，“何况我也有不过几个月时间了，能在活的时候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去了也安心。”
苏瑾噎了一下。
太子的病情，目前异常棘手，她救不了他。
上次见他时候还很乐观，如今倒像是看开了，在准备后事？
后事？
想到这个词，苏瑾不由得头皮发麻，打了个冷颤。
“不要灰心。”
她宽解他，“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希望，皇后娘娘不是说，能找到续命的灵药吗？”
“而且东国送来的至宝天暖玉……”
苏瑾眼睛一亮，“天暖玉你用了吗？效果如何？”
太子淡淡笑着。
“有些作用。”
“可惜，是假的。”
“啊？”苏瑾嘴角抽动了两下，“怎么回事？”
总该不会是欧阳诺贪污了吧？
东国供奉，还是给太子救命的药，谁敢贪？
至少她觉得欧阳诺是没有贪的。
但他天生倒霉体质，遇到的事情好事也会变坏事。
比如说，“欧阳诺不是已经将玉交给朝廷了吗？”
太子温和看她一眼：“别担心，跟四哥无关。”
“是东国的问题。”
东国的问题？
苏瑾神情有些微的崩坏。
“东国区区小国，给大禹王朝的供奉，居然是假货？”
送礼送成仇，这东国得是多么想不开？
说到想不开，苏瑾还想到让欧阳诺遇袭的那帮人。
调查过后是金国人，但他们，真的是金国人吗？
能让欧阳诺损失惨重，差点挂掉。
而那天晚上，她被皇后支开，留在别庄过夜，差点错过救治欧阳诺的机会。
她不想阴谋论，但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也不说是假的。”
太子顿了顿，说道，“只是东国区区小国，能拿到的天暖玉，已经是残次品了。“
“然就算是这样一块天暖玉，于东国而言，都是国宝级东西。”
这点苏瑾赞同。
小国人口少，宝物也少，残次品的冬暖玉也价格不菲，也是个宝物。
只是正品之物跟残次品，其间的差别大了。
欧阳诺为了这东西还差点死掉，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值。
不过，这玩意能维持太子的性命，也值得一拼。
苏瑾沉吟着，又重新给太子把了一个脉。
“生命迹象好了许多，或许天暖玉能给你再多争取些时间。”
“怕是等不及了。”
太子苦笑，“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强弩之末了。”
苏瑾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道：“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