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云的眸光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苍白的指尖。
“泽砚哥哥是觉得这样子不对吗？”
“你先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好可怜。”司以云的声音轻轻地 ，抬起头看向燕泽砚，“它无缘无故降临在我肚子里，又被我莫名其妙的打掉。犯错误的人又不是它，为什么最可怜的人却是它？”
燕泽砚缓缓道：“以云，它不是无缘无故降临在你肚子里的。它本不应该出现——”
“但是它最后还是出现了啊。”司以云打断他的话，然后又畏惧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解释，“泽砚哥哥，我不是凶你，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说完话，司以云低下头，看着自己如今还平坦的小腹，“它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明明最不无辜的人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受伤害的人却是我们？”
燕泽砚：“酒吧和那几个侵犯你的人都已经被做拿归案，以云，没有伤害你的人还好好的。”
司以云抬起头，目光和他直视：“那唐蝶呢？”
燕泽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以云……”
“泽砚哥哥是不相信我是吗？”司以云比平常无神许多的眼眸里，带着失望，“泽砚哥哥是觉得，我喜欢你，而你喜欢唐蝶，我就故意说唐蝶的坏话，把责任推给她是吗？”
“……”
“我不是那种人。”司以云抿住唇，苍白着脸对燕泽砚道，“我就算疯了，傻了，我也不会诬陷一个好人。唐蝶就是看到我了，她站在巷子前面，她知道我在里面，她没有告诉你！”
司以云冷静而坚定的语气，令燕泽砚差点都要真的产生幻觉。
——唐蝶真的对对司以云见死不救。
但是他清楚，唐蝶不是那种人。
“以云，即使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警察，不是吗？”
燕泽砚都有些无奈了。
那天，只是阴差阳错，唐蝶路过了小巷，去旁边买了一杯咖啡。
她有什么理由，要眼睁睁看着司以云被人欺负，而袖手旁观？
她甚至为了不打扰他的搜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警察发了报警的短信！
“……”司以云的嘴唇颤抖着，通红的眼睛像是滴了一滴鸽子血，逐渐有泪水从眼眶中流淌下来。
她哭的无声无息，无声无息又绝望。
燕泽砚抿了抿唇，没办法再说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我喊你母亲进来。”
“泽砚哥哥！”司以云抓住他的手指，“你相信我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我难道有骗过你吗？”
*
从病房里出来，燕泽砚略有烦躁的点了一根烟，靠在墙壁上。
司以云的话在他脑中闪动。
他对唐蝶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对的信任。
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但是司以云的偏执，却也令他无可奈何。
她已经单方面将唐蝶认为了凶手，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泽砚。”
司太太红着眼睛走过来，喊了燕泽砚一声。
燕泽砚看过去，取下烟：“司阿姨。”
“以云她……”
燕泽砚摇了摇头。
司太太顿了顿，呜呜的哭了起来。
如果连燕泽砚也没办法劝她引产，那他们做父母的，难道要找人强迫把孩子打掉吗？
先不说美国这边的法律不允许，就是他们自己，也下不去这个手啊！
他们的女儿，已经伤痕累累，他们怎么忍心，再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难道……难道只能生下来吗？”
司太太喃喃，无法接受。
燕泽砚轻叹了一声：“她的主治医生怎么说？”
如果司以云只是神经错乱的话，或许在接受治疗的情况下，会清醒过来也说不定。
“医生说，以云的神智比前段时间清醒了许多……智力也开始恢复过来了。”
燕泽砚顿了顿，低声道：“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以自己的意志力想生下这个孩子？”
司太太点点头，抹着泪：“她不听劝。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觉得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燕泽砚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说实话，他不懂司以云的想法。
难道女人，会天生对属于自己的孩子产生怜悯吗？
即使这个孩子，不是跟她所爱之人一起生的。
*
晚上吃饭的时候，燕泽砚在家里，把司以云的情况跟唐蝶和燕太太说了。
燕太太大吃一惊，“以云这是真疯了吗？”
唐蝶也蹙了蹙眉心，不太理解司以云的选择。
“她想生下这个孩子，我劝不动。”燕泽砚叹口气，“也不是因为知道孩子才想自杀，是跟她妈妈闹矛盾了。”
唐蝶咬了一口牛肉，轻声道：“泽砚，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
燕泽砚看向她：“嗯？”
唐蝶笑了笑，“我也有个孩子，可能能跟她说上点话。”
燕泽砚却不怎么赞同：“你最好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
唐蝶却摇了摇头：“我想陪你去。”
燕泽砚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拗不过她，敷衍的点点头：“再说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
她笑着道。
燕太太在一旁，有些不安的眨动着眼睛，她看了看唐蝶，见她脸上带笑，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计划的样子。
她如果离开燕泽砚身边，她其实是该松一口气的。
虽然她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柔弱，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身份配不上她的儿子。
燕太太心不在焉的吃着面前的牛排，等吃过晚饭，她偷偷地叫住了唐蝶，犹犹豫豫的问她：“你想好了？”
唐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向她，“你还想留我吗？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我也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心肠这么硬。”燕太太道，“你这一说，泽砚可就不会再原谅你了。你这辈子都没资格出现在他面前了，你甘心？”
“……也没什么好见面的。”唐蝶温柔的说道，“我和他本就不应该再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