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早啊。”
“奶奶早。”
唐若初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时不时的还跟周围人打声招呼。
拜唐婉所赐,她内伤严重,年纪轻轻已经住进了老年人占一半的脑科,生活俨然如鱼得水。
自从上次唐崇澜来看她,随后被任晟给叫了出去,之后的日子再没有人来打扰过她,她这算是享受了一段难得清闲的假期?
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看了看,满脸疑惑嘀咕:“任晟?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他下班之后都会来医院看她一趟,有什么话不能过来说吗?非得打电话?
漫不经心点了通话键,杏眸半眯,在太阳下像是一只慵懒的黄猫。
电话一接通,任晟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到了唐若初耳里,掺杂着一些电流音,低沉醇厚。
“在医院?”
“不然呢?在海王星?”唐若初被他逗笑,顺势调侃回去,
任晟却没笑,语气严峻:“别回病房,等我过来。”
唐若初笑不下去了:“怎么了?世界末日了?”
电话那头,任晟的声音顿了顿:“唐家的事,传到了爸妈耳里。”
唐若初:“……”这比世界末日可怕多了。
那头任晟丢下一句等他,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耳边只剩嘟嘟声,唐若初一个激灵,垂死病中惊坐起。
传到了孙瑾和任文达耳里?
这岂不是完蛋了?
能接纳她这么个一没钱二没权,有的只是一个烂摊子的儿媳妇已经算是大度,现在还被唐钧兴师问罪,妨碍了两家的关系,唐若初扪心自问,要是她自己,恐怕都做不到和颜悦色。
任晟来的很快,脸色微微沉着,看到唐若初坐在轮椅里,脸色微微发白,他握住了她的手,被她手心的凉意冻得一皱眉,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她腿上。
“唐钧去拜访了爸妈,他们三个在书房谈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爸妈已经往你这边过来。”
他半蹲在唐若初面前,言简意赅的将情况向她简述了一遍。
这个角度唐若初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他绷成一条直线的下颌线。
任晟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嗓音微哑:“唐钧调查了你,所有,包括林奕含和陈杰。”
唐若初听出了言外之意,所以,唐钧为了帮唐婉报仇,决定毁了她的一切?调查了她的过往,将她最不堪的一面通通展现在孙瑾和任文达面前?
唐若初笑的讽刺。
还真是舔犊情深!
任晟能感觉到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微微颤抖,远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走吧,别让伯父伯母等久了。”半晌,唐若初主动开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是她的过去,或许在外人眼里看上去不堪,但那也是她的一部分。
她没办法改变,就像她当时没办法选择第二条路。
如果不在十八岁勾引林奕含,她或许早就被卖进某个山疙瘩里,二十万?或者十万?甚至更低?刘茹和唐浩会将她像卖牲口一样卖掉。
林奕含是个很好的好人,他把她照顾得很周到,他说他等她长大,他们两个干干净净,可没有人会相信。
就像没有人会相信,她和陈杰并没有任何色情交易,那个外人眼里的色胚,花丛里的富二代,某一段时间是真的在认认真真的追求她。
任晟起身,站到了她身后,推着她往病房走,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沉稳宽厚:“待会你别开口,一切我会处理。”
唐若初垂着头,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还有,你是我的未婚妻,任家的儿媳妇,别忘了这一点,永远别提合约。”
唐若初长长的羽睫颤了颤。
哪怕这时候也不坦白吗?
她忽然想问他,为什么会选她?明明她给他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为什么他还不放弃?以他的金钱权势地位,想要另外找个人代替她轻而易举。
可她咬了咬唇到底什么都没有问。
到了病房,任晟推开门,孙瑾和任文达正坐在病房内,两人脸色都不好看,面沉如水。
“爸,妈。”
任晟先开口喊人。
唐若初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孙瑾。
这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像妈妈的人,她对她那么好,好的,让她舍不得。
尽管知道这只是骗来的,可越是清醒,越是觉得痛苦,越是忍不住要沉沦。
良久,她并没有迎来孙瑾的斥骂和责备,只等到她的一声叹息。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她说到后面,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但很快又被强压下去,若无其事的转身,擦了擦眼角的泪。
唐若初的眼泪忽然就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像是珍珠砸在了膝盖。
她手忙脚乱想要用手背将眼泪擦干,可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
明明已经在心里说好的,不会哭的。
可却还是因为孙瑾的一句话,委屈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是啊,她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任文达看着心酸,但他向来从容严谨惯了,哪怕心里情绪再怎么复杂,面上仍旧瞧着严肃又不近人情。
“好了,像什么样子。”他嘴上严厉,可手上动作却很诚实的拿了帕子递给孙瑾。
意识到自己失态,孙瑾连忙止住情绪,责备的瞪着任晟:“我们要是不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们?”
任晟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是这么个反应:“唐叔……”
他才开了个头,孙瑾脸色勃然大怒:“呵!就他女儿是宝贝,我的儿媳妇就是根草吗?听听他那说的是什么话?我和你爸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那老货灰溜溜的走了!”
她越想越气:“我都没骂过瘾呢!我儿媳妇有过几任感情史怎么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要不是他们瞎了眼,还轮不上我儿子呢!”
唐若初眼圈又开始发红,所以并不是她不好吗?是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不好?这么多年来是她一直糊涂,用别人的话给自己画地为牢。
原来喜欢她的人,无论她怎么样,他们都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