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秋日里，绿娥被太医诊出有孕。
我听说时，手里的针刺破了手指，血珠滴在绣布上，我盯着那一点颜色：“下去吧。”
她的作用彻底消失，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到她了。
嬷嬷奉命带着食盒去给绿娥送吃的，我坐在凤座上叮嘱她：“不用让她感受到更多痛苦，速去速回。”
“娘娘仁慈。”
我看着指尖新染的丹蔻发呆，拔下我头上的金凤衔珠簪放在手中把玩，这簪子本是一对，却丢了一支，隋璜肯定不知丢在哪去了，我也没好要回来。
我堂堂皇后，不在乎这点子小东西。
月上三分，嬷嬷却没有回来，我派人去找她，自己呆在椒房殿里等消息。
公孙薇反而先到了椒房殿，我看到她出现，心里还有些奇怪：“本宫并未传你，你来椒房殿做什么？”
“臣妾请娘娘移驾太极殿。”
“你说什么？”我从凤座上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还是我那个唯唯诺诺的族姐吗？
“来人，请皇后娘娘移驾。”鱼贯而入的侍女抓住我，将我往椒房殿外推去。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本宫。”我奋力挣扎着，却不敌她们的力气。
公孙薇卡住我的下巴，把一杯水喂进我嘴里：“喝下去。”
我咬着牙不肯喝，这股香味我在太极殿闻到过，就是传言中绿娥给隋璜的神山圣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杯水还是进了我的肚子，我感觉自己脸上那道伤疤传来痒痒的触感，但我的意识已经昏沉。
城墙之上，迟衡策反皇城守军，趁着夜色动手杀了通传消息的小兵，这座皇城里的消息一时之间还传不出去。
他们想的是等天亮支撑到各地援军到来，先把京城里的公孙氏一网打尽，我这个皇后就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祭旗的。
“你要杀我。”
隋璜站在最前方，美丽的面容映着火光，眼中闪着权欲的光。
“把她绑在城楼上，告诉那些公孙氏乖乖出来，孤留他们好死。”
“她的性命只有孤才能取。”
隋璜根本就没有将目光投向我，而是跟迟衡说话，我不满他的的无视，拼命挣扎着，还是被一步步绑在城楼上。
隋璜到最后都没看我一眼，他抽出长剑转身离开。
我好像被他们遗忘在城楼上，从太阳升起之后，来接我的人是我爹，他一身浴血身着甲胄。
我从城楼上被放下来，爹先给了我一巴掌：“废物。”
“你在宫里经营这么多年，被一个侍卫和宫女戏弄，真是丢公孙家的脸。”
“陛下呢？”我的脸很痛，但我根本顾不上这一点。
“只要把他囚禁起来，不要让隋璜见任何人，爹，他会听我们的话，不会再反抗您的。”
“我求求你了，放过隋璜。”
“他已经服毒自尽了，要让我们留下那个宫女肚子里的孩子。”
“不可能。”我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不愿意去相信。
左卫将军把一个布包丢在我面前，我颤着手打开，里面是隋璜的头颅，我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哭声露出去。
“是时候换个皇帝了。”
13.
我木然地坐在风位上，地下跪着的迟衡满身伤痕，他还是护着绿娥，到底为什么？
隋璜到死都要保住她，迟衡背叛迟家也要送她走。
我爹不会让这个宫女留下，我也不会。
没想到她最后想要见我一面。
“公孙兰，你居然来了。”
“本宫凭什么不敢来。”我姿态傲然，一袭凤袍十分华丽。
“陛下告诉我，这个孩子会是储君，是未来的大陈皇帝。我等啊等，一心想让陛下临政，没想到你如此狠心，居然杀了陛下。”绿娥柔弱地卧在地上，双眼发红地看着手里的金簪。
“你手里拿的什么？”
“拿过来。”我让嬷嬷把东西夺过来，我一看就看出这是我的金凤衔珠簪。
“陛下给你的？”我怀揣着希望问她。
“是陛下亲手为兰儿簪上的，他一早就想废了你，立我为后。”
“如果你不是占着公孙的名号，你以为你能当皇后？该当皇后的人是我，这里的女主角应该是我。”
我看着她的疯魔样子，退后几步：“你什么意思？”
“我才是真正的女主，你只是个配角而已。你们都应该跪下叫我皇后，我才是皇后，整个陈国最尊贵的女人。”
“胡言乱语，给我杀了她。”
我被她吵得头疼，让嬷嬷把药汁灌给她喝。
“你不想知道陛下对你的看法吗？”她一边咳一边说道，眼里闪着莫名的精光。
我并未回答她，而是转身离开这。
“我告诉你，他恨你，恨得想亲手杀死你。”
“我是他最爱的女人，你什么都不是。”
我在轿撵中看着金簪：“就那么恨我吗？”
泪水滴在金簪上，我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不能呼吸：“恨总比不在乎好。”
“罢了。”
公孙薇来求我，她想把绿娥好好安置起来，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们两个人是同一个故乡来的，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我没有同意，那个女人只能压在我的脚下，她不应该得到救赎。
“如果你们是一个故乡来的，那真正的公孙薇去哪了？”
“我自小就到这来了，所以我就是公孙薇。”
我不懂她们这些人的想法，但是她最后说的话，让我愿意松口放绿娥一马。
“她并不叫兰儿，她原名张敏敏。”
“臣妾言尽于此。”
我不懂，也想不明白。陛下不让侍卫杀我，因为他要亲手杀死我，公孙薇说陛下让她改名兰儿，为什么？
可我没心思去想了，我要想的是如何做一个太后了。
我十六岁当太后，我牵着小皇帝的手一步步走上玉石阶，这一刻开始，我成了陈国的执政太后。
小皇帝又想执政，他走上了隋璜一样的道路。我冷眼看着他的动作，他在我面前极尽好孩儿的姿态，一步步紧逼，让公孙家的人都很不满，他甚至想要借我的手打压公孙家，我只好杀了他。
他们什么时候能明白，我是大奸臣的女儿，我要维护的是公孙家。
我又成了太皇太后，不知道这个小皇帝会怎么做。
但我还能看到很多小皇帝，毕竟我只有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