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走了,几个纨绔子才复又上前,揽了卜世子的肩膀,故意用暧昧的语气在他耳边道:“世子大人啊,我听说南风馆里来了几个新来的小倌倌,长得比女人都要水灵三分,怎么样?一起去玩玩吧。”
其余人也在一边围着他起哄,毫不掩饰的污言秽语让路过的百姓瞪了他们几眼,匆匆逃走了。呸,遭天杀的小不正经的祸害!
见他犹豫,立即又有人阴阳怪气道:“哎呦,不好,世子啊,你该不会是动了真心吧??”
“滚滚滚!”卜世子听他这样说,一脚踹过去,“老子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操,何曾动过真心,玩玩罢了!”他气定神闲地往后捋了捋头发,迈开长腿走在了前面,吆喝道:“本世子请客,走尽情玩!”
科举算是结束了,步尚书告老还乡,蓝墨随送走了步尚书,便赶来国师府接识新回去。谁知这一来却发现柳怀风已经来了,柳枝轻摇的湖水边,识新正坐在一个着一袭湖蓝色袍子的男子腿上,小嘴啪嗒啪嗒地吃着糕点。
柳怀风爱怜地揉了揉腿上娃娃的脑袋,视线却冷不丁落在了赶来的蓝墨随身上,似乎是忘记了他们二人现在的不和,他依旧如往昔一般叫道:“蓝兄来了,新儿刚刚还吵着说要大爹爹呢。”
年轻的男子笑颜飞展,如三月飞花,纵使是蓝墨随也在这一刻晃了神,仿若他从不曾欺骗过自己,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这么些年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直都是真正的他,一颦一笑,一字一句,举手投足都是情真意切。可是这一切,早就在那一日的千军万马前破碎了,碎成渣渣,怎么都粘不回来了。
蓝墨随气呼呼地过去,一把抱起识新,“跟爹爹回家。”
柳怀风略露尴尬,仿佛也是刚刚明白过来他们已经不似从前,也登时变了脸色,起身整整衣襟道:“呵呵,好歹我也是新儿的二爹爹……”
“我呸!”蓝墨随打断他的话,瞪眼睛:“你生他了??这是老子的儿子!老子是他唯一的爹!!”
识新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爹爹,被吓住了,糕点也忘记吃了,流着涎水就要张嘴大哭。
柳怀风连忙道:“操,你吼什么吼!没见到吓到新儿了吗?!”
“我操,明明是你吼的大声好吧!”蓝墨随翻了个大白眼反唇相讥,偏偏是这时,识新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蓝墨随从未打过他,但是眼下难免有些心烦意乱,抄起手便打在了他屁股上,“哭什么哭!憋回去!”
柳怀风彻底看不下去了,嘴角抽了抽上来就要抢孩子,嘴里骂道:“要死了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打坏了老子饶不了你,你把孩子给我!给我!”
“不给不给,老子的儿子凭什么给你!”蓝墨随牛脾气也上来了,抱紧了死命不撒手,识新被两人夹在中间,哭得已经和杀猪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浊恒本是想让识新和他们单独处处的,谁知这才没多会就被这边过于激烈的战况吸引过去了。他冲上去拦在二人中间,身子一转灵活地抱过了识新,无语道:“我说,你们两个当着孩子面能不能消停点。”
蓝墨随和柳怀风对视一眼,都是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蓝墨随脸上还多了几道抓痕,柳怀风卷起的手腕上也是几道血痕,作为两位朝廷官员,实在是……有失体统。
见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十足地猛然转过头,像是多看一眼就污了眼似的。浊恒老脸抽了抽,“算了算了,识新我就先留下了,等你们二位和好了再来吧。”
“这是怎么了?”这时只听一声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含着暖暖的笑意。
浊恒回头去看,原来是那位弱柳扶风状的公子,此刻他披着件充满异域风情的大红披风,衬得惨白的脸色也有了些许红润,而在他身边陪着的是……沅清。
浊恒扯出面皮笑了两声,“没什么,逗着孩子玩罢了。”
“这样啊。”那公子掩嘴笑了笑,看向了识新,“这娃娃可真惹人喜欢,我能抱抱吗?”他伸出手要抱识新,谁知泪眼朦胧的识新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炸毛一般哇的一声又哭了,趴在浊恒肩膀上就是不撒手。
弄得一旁的两位爹爹面色很是不好看,对视一眼,这下好了,都失宠了。
这公子却不以为然,淡淡地收回手,转向蓝柳二人,笑道:“能在这里见到两位大人,这是鹿澜的荣幸,如若不弃,可否与二位大人说说话?”
蓝柳二人当然知道面前这人是个什么身份,当然不能拒绝,于是各自胡乱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故作潇洒,呵呵笑着走到一旁坐下了。
浊恒对着沅清笑得露出一排牙齿,“呵呵……那个没事,我就先带着娃娃下去了……哈哈哈……”
沅清却在后面拉住了他的袖子,好似正在极力忍住笑,低声道:“浊恒兄,你这是生气了?”
恰好云柚冒了个头,浊恒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这小丫头将识新使劲塞给了她,这才看向沅清,“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挥舞着双手,极力掩饰着眼神里的尴尬。
沅清眼底里的笑意更浓了,“他是白熊国的使者,这次来到我们大弈住在我们府上,我身为大弈国师,不过是以礼相待罢了。”
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吗??明白过来后浊恒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而是更加尴尬了,脸色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干笑了几声,眼看着沅清离自己又走进了几步,他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撒开腿就跑:“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沅清一愣,转而失笑。
浊恒一路跑到无力,砰的一声关上门,疯了疯了,自己肯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沅清也对自己产生了那样的心思??
他坐下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最开始的时候是谁口口声声说着如果你是个女子,我一定把你娶回家的?到如今,虽然沅清没变成女子吧,好吧,也不可能变成女子,总之自己却再也没有那种无与伦比的勇气说出那种大言不惭的话了。
因为白如花说了,他必将是尘缘尽褪,回归本位,大佛金身,坐拥百万信徒,享用无边法力。那么自己,怎么可以成为他羁绊?
不,是不配,也没有资格。
浊世里的妖,怎么配得上脱尘不俗的佛子?
若是可以,呵,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