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佛祖向来无悲无喜的声音对着天帝说话，内容是什么他不知道，总之最后他们是各自开心地笑着结束了谈话，天帝拍拍屁股上了马又走了，一干天兵天将也被他带走了，至于莫杯，北汐和南尧也被他绑走了，说是这三人没有及时回来报告，需要小小的惩罚。
可真是好啊，他最疼惜的人死了，这里的所有人却都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他跪在了佛祖座下，“弟子不想回去了。”
佛祖摸了摸他的头顶，“暂且在凡间呆呆吧，等你想回来了再回来。”
莲燚突然抬起头，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帮他？你明明有能力的，你为什么直到最后才出现？”
佛祖没有回答他，他的金身渐渐淡化在了空中，消失不见了。
自己一个人在地上坐了半晌，莲燚在狼藉的战场上找到了一块破烂的红布，他拍了拍把它揣进了怀里，又漫无目的游荡好久发现了一截断剑，凭借剑柄他认出了这是渊首的剑，于是他也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最后他努力放轻快了步伐朝着魔界走去，他觉得自己是有必要去看一看的，因为这里是渊首的地方。
目之所及皆是残败，脚踏在土地上的时候冰冷的气息窜入脚底，他忽然觉得这里变得很冷，而且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成了一座十足的鬼城。
他试着呼唤了一声成离，却不知从哪里大面积飞来了一群奴鸦，奴鸦是魔族最为低等的魔物，平日里都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所以莲燚几乎是没有看到过它们的。
定睛望去，他才发现这些奴鸦身上驮着的是一个孩子的身影，成离从上面跳了下来，他好像突然从一个孩子蜕变成了大人，脸上全然是冷漠与恶毒。
莲燚觉得心疼，他想上前去抱抱成离，却在接近的时候被成离一掌推倒了，蹲坐在了地上，沾了两手的泥土。
“坏人，我哥就是被你杀死的，都是因为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快步上前将手里不知从哪里拾来的尖锐的石块刺入了莲燚的胸膛，石块进入不深，但是很疼。成离单膝跪在他双腿间，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莲燚冲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对不起。”
成离的手突然被他抓住了，石块被他强迫着缓缓往里推进，石身是由小入大的，越往里走便愈发撕裂般疼痛，莲燚忍住了，成离也一直没有放手，仿佛能从这样的过程中寻找到报仇的快感。
血液很快便染红了整个胸膛，白色的僧衣上是盛开的血莲，莲燚嘴角溢出了鲜血，他以前在天上的时候不懂得什么是爱，后来遇到了一个人，他明白了，却亲手送他入了地狱。
失血过多，他睁着空洞的眼睛仰躺在了地面上，成离站起身子冰冷地望着他，“将他扔入黑暗深渊，自生自灭去吧。”
有人走了过来，抬起他的头和脚，莲燚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很深很冷的地方，落地的时候扑通一声，四周都有空灵的回声。他逐渐沉沦在里面了，懒得不想去睁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他被微弱的水流声吵醒了，这里很黑，加之四处的回声，不知道水流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他爬了起来，手掌触碰到了冰凉滑腻的石壁，潮湿的感觉，那这附近应该就有水源吧。
胸膛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扶住墙壁一点一点往前挪去，走了大概几十步的距离，豁然开朗，除了水流声还夹杂了一种若隐若现的琴音，他一时说不好这是什么琴音，只是觉得有些久违的熟悉。
前方突然有了微弱的亮光，斑斑的星光洒在潺潺流动的水面上，河边的鹅卵石激荡出清脆悠扬的声调。一个黑乎乎看不清楚身体面容的孩子坐在河边，赤脚，悠闲地把脚丫在水里晃来晃去。
之所以说他是个孩子还是依靠身材比例来判断的，但是这一刻莲燚脑海里清楚无比地确定，这就是渊首，或者说是幼时的渊首！
他开心，本来是要大声笑出来的，可是却做了截然相反的事情，他哭了，咬住自己的拳头蹲下身子，压抑地哭了出来。
这一哭便惊动了那个孩子了，他扭过了头，包裹在黑暗里的他看不到眼睛的形状与焦距，他站了起来，湿漉漉的脚踏在地上啪嗒啪嗒走了过来。当他走到莲燚身边的时候，站住了。
“你是谁？这里从来没有人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莲燚的下巴，逼视着他的眼睛。
“我也喜欢你。”莲燚道，驴唇不对马嘴。
“喜欢？这是什么意思？”小渊首挑起了半边眉毛。
莲燚抓住小渊首的手指，低头在上面吻了一下，然后扬起脸笑道：“喜欢就是我想对你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拥有你的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霸占着你，我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这下子小渊首两边眉毛都挑起来了，似乎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名的东西很奇怪，于是他伸出手在那看起来光滑的脸上摸了两下，嗯，手感确实不错，“很好，你就且留下来吧。”
而后他才注意到莲燚身上的伤，他皱巴着眉头用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下，鲜血顿时就止住了，莲燚扒开衣服一看，已经只剩下一个淡色的伤疤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莲燚跳进水中将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而后坐在了青石上拧着自己洗过的衣服。
小渊首一直抱着胳膊不咸不淡地看着他，到了此时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来自未来？”
莲燚是真没想到他的眼光如此毒辣，他侧过脸庞作出沉思的模样，“你真的很聪明。”
小渊首冷哼了一声，“未来的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你。”
呵，这可不就认识了吗？还有了这样一段深的缘分，莲燚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小渊首忽然闭上了眼睛，“你听。”
“听什么？”莲燚不解，歪了脑袋就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