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佛界里。
鹰使奉了佛祖之命前去文殊菩萨那里借上几本经书长卷,他三天前就扑棱棱着翅膀飞去了,三天后,回来了,带回了两只路上捡回来的野生狐狸崽子。
那天早上的早课便没有讲好,诸位佛子对着这两只狐狸看了好半天。一个个都盯着失魂落魄的鹰使纳闷。
佛祖伸出了胳膊,鹰使化作一只金色的鹰飞了上去,牢牢地站在了佛祖的手臂上。
佛祖问他:“这次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
鹰使摇了摇头。
佛祖又问:“那你可是在怪我杀了那只小狐狸?”
鹰使点了点头,一抬头又立刻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下,回答道:“是他犯了错,理应受罚。”沉默了一会,他小声问道:“莲燚佛子已经逃出冥界已久,佛祖想要怎么办?”
“罢了,随他去吧,我也有错在先,这最后是何结果就看他因果造化了。”佛祖转头看鹰使,“你也下凡历练一番吧。”
“弟子遵命。”
鹰使就这样因为佛祖一句话下了凡,佛祖给他种下了一段姻缘,但是是否能分辨出来真假,是否朕能弥补今生的亏欠,还是要看他自己的决断。
他出生在江西一木姓大家,是一有名的行商世家,早年家境富裕,生活美满,但是后来遭人陷害,满门抄斩,他成了家族中唯一一个幸存者,从此以后,改名换姓,名为—林子瞻。
折抚是玉清山上的一只小狐妖,自小便是浊恒带大的,所以对浊恒特别亲切,浊恒也尤其宠爱这只毛茸茸的红毛小狐狸。
山上的老槐树精原本是生长在凡间一破落大户院子里的,他们家的少爷是个伤春悲秋的文人墨客,经常会写些文绉绉的酸文,而且经常坐在老槐树底下读得不亦乐乎,泪流满面。时间长了,耳濡目染,老槐树精就记住了好多。
直到有一天,他忍受不了了,搬来了玉清山,投在了凤零门下。别的小妖嫌弃他啰嗦,都不爱和他说话,但是折抚不是,他偏偏就喜欢听这老家伙讲一个接一个酸巴巴的句子。听得多了,就萌生了下凡偶遇美貌小书生的意思。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下山了。
一只孤独的野狐狸在人间的大路上走了好久好久,双脚都磨出了泡,他也没能看到老槐树精说的那种凡间漂亮小书生遍地跑的景象,别说遍地跑了,就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文人庙,他抓了一只野鸡夹在了胳膊里,扬起头看面前的三个模糊的字迹。都这个点了,他的肚子又很饿,就勉强进去修正一番吧。于是纡尊降贵的小狐狸垂头丧气地进去了。
他被浊恒娇惯坏了,冷不丁进了这样的地方,总是要挑三拣四一番,所以他坐了一会还是觉得条件太差,还不如出去疯上一晚上呢,好不容易下一次山,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他化身成了一只红毛狐狸,跳出了破旧的文人庙,皎洁的月光之下依稀可以看到一道快速掠过的红光。
这个季节树林里枯枝落叶是很多的,厚厚的被太阳晒干了的树叶,踩上去,一踩一个嘎巴响。折抚在上面蹦来蹦去,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觉得自己的狐狸爪子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他愣了愣,后退两步,用前脚将面前一堆枯叶扒拉开了。惊吓,确实是不得了,这里竟然是躺着一个人!
折抚一直谨遵大师兄的教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大师兄也不知道,不过大致就是救人就对了。
摇身化作人形模样,他将这人整个从坑里扒了出来,用袖子细细地擦干净了这人脏兮兮的脸。哎呦,还真是一张不错的面容!
折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噙着沾沾自喜的笑将这人拖回了文人庙。
回到了庙里,他就忙活开了,撸起袖子,点火烧水,杀鸡拔毛。这样忙碌一大段时间后,林子瞻悠悠转醒了。
为了给自己的小书生留下一个好印象,折抚露出一个极其矜持正常的笑,端着鸡汤送到了人家面前。看着小书生喝完了,他问道:“是我救了你,我叫折抚,你叫什么名字?”
“林……子瞻。”
折抚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两句,嘿嘿嘿傻笑了起来,人如其名,他觉得自己这大概就是遇到命中注定的缘分了。
“咳咳咳--”
林子瞻剧烈咳嗽了起来,他在逃跑的途中掉入了河中,身上又有伤,正是虚弱的时候,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好。
折抚见他实在是难受,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然后让他躺下了,自己丢丢丢地跑去使劲扇风,将火苗烧得旺旺的,这样就会暖和许多。
如此到了大半夜,他都已经困得要死了,林子瞻这厢终于是又睡了一觉醒来了。好像直到现在他才找到了一丝眼中的清明,看着面前灰头土脸冲他傻笑的少年,他试探着问道:“你……折抚?”睡梦中好像有听到这个名字。
折抚立马乐了,狂喜之下,连连点头。
林子瞻低下头,也轻轻地笑了。
折抚觉得林子瞻需要好好补身体,所以每天都会跑到山上抓鸡,回来杀鸡拔毛!所以等到林子瞻伤养好了,文人庙的庙后面也堆了一地的鸡毛。
这一天,林子瞻觉得身子好了许多,就走出来透透气,待他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看到了正坐在一地鸡毛中努力拔鸡毛的少年。
折抚也有些慌乱,他连忙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站起来有些尴尬道:“你怎么出来了?”
这少年……是用嘴巴直接咬死了一只鸡?
林子瞻稍微震惊了片刻,忽然笑了出来,走进折抚,伸手帮他把头上沾的鸡毛给拍了下来,温柔道:“瞧你这样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这语气是饱含着亲密的嗔怪的,折抚忍下了心里的窃喜,故意一扑扑到了林子瞻的怀里,挂在人家身上拱了拱,“我就还是个孩子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