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走得很慢,环住了怀里的莲燚,林远落觉得心里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来的时候那种烧心的火急火燎都随着莲燚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荡然无存了。他无法欺骗自己,当他得知莲燚突然不见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着急,害怕失去的滋味占据了他整个混沌的思考。
考虑到回去的路途遥远,莲燚的腿还没有好,林远落没有带着他赶回去,而是让随行的人回去带马车再来。
“殿下委屈一下,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在一家废弃的农舍前面,林远落下了马,然后将莲燚抱了下来。寻找渊首残魂的那万年时光里,莲燚什么穷山恶水没有去过?眼下又是荒郊野外,能找个地方就不错了,所以莲燚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
长年无人,屋子里的条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林远落显然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的,他卷起袖子扎了一个简易的扫帚,将床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了上面。
被他放在凳子上坐着的莲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忽然出声道:“我怎样都可以,没有那么娇贵。”
林远落的身子滞了一下,他回过头来对着莲燚笑了笑,也并未说什么。
莲燚又被他抱到了床上坐着。
“殿下先坐着,我出去找些木柴回来生活,夜里天凉。”
林远落拿起承影又出去了。他走后,莲燚百无聊赖坐了一会,就开始忍不住犯困了,可能是药效的作用还没有过去吧。想睡就睡,他也不强撑,身子一歪就躺下呼呼大睡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莲燚是被噼里啪啦的火花给惊醒的。林远落已经回来了,正光着膀子坐在地上添加柴火,见他醒了就道:“我烤了红薯,殿下来吃点东西吧。”
“我睡了这么久啊。”
莲燚望着外面浓重的夜幕觉得有些发晕,打个盹的工夫就……天黑了,“这衣服,谢过林将军了。”他后知后觉地把搭在身上的衣服拿下来,话语斟酌得十分客气。
林远落没有接,他拨弄着火轻轻道:“冷,殿下穿着吧,我们为人臣子的,怎么样都可以。”
莲燚不依,不是因为心疼林远落,而是直到了现在他也依然坚持要和林远落划清这模糊的关系,他过不了心里的这一关,拼劲全力的也要说服自己。
“瞎说,人都是肉长的,你又不是铜皮铁骨,怎么会……啊……”
话说了半截就揉着屁股坐在地上的莲燚觉得很难过,怎么都睡了一觉了这腿还是没有好,害得自己又摔了一下。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被困在这副躯壳里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会闷死他的。总之眼下无他人,倒不如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算了。
林远落凑了过来,满脸担忧地晃了晃他的身子,“殿下?”
莲燚把手里的衣服披在了林远落身上,然后身体中金光一闪,光芒散去后一个白袍僧衣的年轻和尚已经利落地站在了空地上。
这是林远落第二次看到莲燚的面目,他略带慌张地避开了视线,穿好了衣服坐回火堆旁,低头道:“莲公子不是我们凡人,不知道需不需进食。”
烤红薯的香气窜进了鼻子里,莲燚望着林远落,男子单薄瘦弱的身子背对着自己,这一幕好像与很多年前的一个又一个夜晚重合,那时候的渊首就是这样,红衣的少年就那样坐在火光中一声不吭地坐着烤红薯,自己也曾经这样默默凝视过。
“渊首。”他道。
“殿下说什么?”林远落转过头,面带疑惑。
“没什么,有酒吗?”
莲燚大马金刀地坐了,目光炯炯地盯着林远落的眼睛。这么些年是被莫杯惯坏了,每当这个时候不喝酒他就心里难受。
“有。”林远落起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两壶酒。以前的司徒镜也喜欢喝酒,所以自己的马背上总是会记得带上一些。这个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莲燚没有吃一口东西,接过了酒咬掉酒塞就仰头往肚子里灌,动作十分粗暴,看得林远落皱起了眉毛……
外面大雪纷飞,破旧农舍里根本就不暖和,莲燚灌下去两壶酒后觉得冻得整个身子都是凉的。可是他又是醉的,神志不清,抱着空酒壶就要往门外爬。
林远落从未经历过男女情事,更不用说对付莲燚这种醉鬼的情况了,所以一时挣扎不得的时候他望着莲燚泛着潮红的脸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