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林远落就会抱着莲燚一个人默默品味着这四个字几分神似，越品就越觉得自己的下贱！贱到骨头里了！
人前他们是尊卑有序的君臣，甚至有时候会因为观点不和直接大吵，吵起来耿着脖子红着脸谁也不让谁，搞得所有人都认为皇上和杀将军明里暗里都不合，相冲。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在人后是一副多么不能为人所见的模样。
后来的四年时间里，莲燚的这一副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丑，他苍老得比平常人都快，白发皱纹都匆匆找了上来。眼睛失了之后，一年后本就不好看的身子更是开始长出腐烂的肉，疼莲燚倒是不怕，再疼他都经历过，只是这气味不太好受。
每次他躲的时候，林远落就会笑他，然后把他拉过来亲上亲，示意自己并不嫌弃他，而且每天都要不厌其烦地给他上药换药，莲燚疼的时候他跟着疼上十倍，每次上完药最先松气擦汗的肯定是他。
莲燚记得在自己头发开始变色，皱纹开始出现之后，对着镜子看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是他从来不敢想过要跳出这个身体躯壳，这是他在人间的身份，能够和林远落在一起的身份。而且林远落作为青鸣的将军，这也需要一个人来做青鸣的君王。莫杯以前骂过他给脸不要脸，虽然话难听了些，但是莲燚觉得也没错，从很多年轻遇见渊首的那一刻这张脸自己早就不要了。
四年过后。
林远落也有皱纹了。
这是莲燚在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发现的，晨曦洒在林远落安静的睡颜上。莲燚侧身盯着他的脸，先是在他柔顺的墨发里发现了一根白头发，他不喜看到，当即就给扯了，扯得林远落睡梦中皱了好看的眉头。
但是莲燚的满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突然看到了林远落眼角细密的皱纹，很细很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但是还是出现了。这将会是一个起始，很快，不久之后林远落就会变成满头白发，满脸皱纹风烛残年的老人。
莲燚在那张脸上看了又看，叹了一口气，他想今年林远落是多少岁了，三十还是三十一了？也不年轻了。也不知道他这一世在凡间的寿命还有多长，自己还能再留多少时间。
“皇上在看什么？”林远落醒来后正好对上了莲燚的幽黑眼睛，看得多了，连这两个丑吧吧的黑洞他也感到了几分可爱。实际上莲燚的所有东西他都觉得好看，他都很没有节操，喜欢着莲燚的一切。
莲燚又重新躺下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老了。”
他说得带着些毫不在乎的风凉感，听在林远落心耳朵里就觉得不是个滋味了，五味杂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是嫌弃我不再貌美如花了？”不想在莲燚面前落了下风，他选择了戏谑的口气。
莲燚叹了一口气，坐起了身子，从他身上爬过去坐到床边穿鞋子。
林远落在床上躺着，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背，莲燚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穿好了鞋子头也不回走了。
林远落见他走得实在决绝，不由得也来了怒气，合着自己这陪了他四年还比不得一根白发几道皱纹？“你站住。”他突然开口了，毫无征兆。
莲燚一脸诧异地回头，“干嘛？”
林远落：“皇上后宫妻妾上千，哪一个都比我臣年轻对吧？”
莲燚先是被他这话弄得一头雾水，然后突然明白过来了噗呲一声笑了，转身踢踏着走了两步，两条宽袖子甩得生风，“以往都是你伺候朕，今日朕伺候你还不成吗？切，真是个难伺候的祖宗。”
林远落的表情怔了一下，他微微扬起头侧过脸，伸手在莲燚躺过的地方摸了一把，竟是像一个小女子一般咬住半面嘴唇笑了。
莲燚不多时就又踢踏着回来了，一盆水被他晃洒了大半，“不行了不行了，快快快。”他一连催促着将水盆扔在地上，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后背给林远落，“又疼又痒。”他趴在床上，扯着头发，声音有些委屈。
林远落望去，发现那是正在结痂愈合的伤口，粉嫩的颜色，轻轻用手指在光滑的背上抚摸着，他安慰道：“无妨，等到完全好了就不会痒了。”
莲燚也不说话了，用手垫着下巴老老实实趴着，林远落的手在他背上抚摸着，很舒服。
“皇上，四年了，臣从来没有向皇上求过什么，但是今天臣想向皇上求一句话。”林远落低声说着侧身躺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莲燚看。
“什么？”
林远落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垂下了好看的眼睛，“臣想要皇上一句喜欢。”
莲燚翻过身来看着他没心没肺地笑，“在这东西上较个什么劲，够不到摸不着的……得了，朕也要起了。”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溜下了床，窸窸窣窣去穿衣服了。
林远落没有下去，他在床上坐着，直到莲燚走了出去，他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有些自嘲一般用被子蒙住了脸。
床边的那一盆水还在，清清凉凉的，一条毛巾惨兮兮地搭在上面，注定无人问津。
上午心事重重地躺了半天，下午的时候他出发去了训练场，驾着马还没有走到，远远地望去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人正在背对着他对一众士兵颐指气使。
“将军，是他不讲军规！”
有人见林远落来了，粗声粗气道。
林远落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只留下了年轻人在这里，他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问：“三天两头，大祸小祸不断，你不怕我去告诉皇上。”
小清冷笑，“我可不信你会傻到这种地步。”
确实，莲燚的确是喜欢这少年，林远落也真没打算去做这种告状的小把戏，搞不好还要惹了一身骚。他拍了拍小清的肩膀，“你好自为之。”
小清立刻反唇相讥，“说这话的该是我才是。”
四年时间，这孩子也没闹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来，林远落自然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但是小清是认真了的，终有一天会找个堂堂正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