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悦白心里自责。
她用手背抹着泪,“四叔,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你不要怪我。”
说完。
她捂着脸忍不住大哭。
唉。
气的时候是真气人。
哭的时候也是真招人疼。
陆政桀心里刚被戳了一刀子,还没缓过来呢,真想把人拎到跟前罚一顿,可见她哭成这样,心里再多的气也磨没了,只留下阵阵叹息。
他将人抱着,伸手拍着她的背,“四叔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我们小白只是着急了。”
“......”
“乖,别哭了。”
“四少,我是不是命不好啊?是不是专门克人啊?我妈走了,祝珂也走了。”
“胡说。”
陆政桀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眸子,神情严肃,“你还是大学生呢,就信这些歪门邪说?”
“......”
“哪有人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你听着,不管是你妈妈还是祝珂,她们离开都是因为个人,与你无关,大家都很爱你,不舍得让你难过,你自己更应该好好对自己。”
“......”
“知道了吗?”
夏悦白点点头,低声答应着。
陆政桀低头,见她眼皮耷拉着,问,“困了?”
“嗯。”
“再睡一觉,醒了四叔带你回去。”
“好。”
陆政桀看她哭了这么久,担心她渴了,起身去接水。
夏悦白忙拉着他的手,“不要走。”
“我不走,去给你拿水。”
“我不喝。”
她其实是有些渴的,但她现在心里害怕,也许是祝珂的离开将她带回了久远的记忆,刚才在梦里她不断看到母亲走时的画面。
看到一地的血。
夏悦白感到后背发凉。
陆政桀见状,只好依着她,打了响指,特助敲门进来,“老板。”
“倒杯水。”
“好。”
“里面加点白糖。”
特助点点头,目光快速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看了几秒,果断撤退。
嗯。
里面这位心情看上去很低落,如果不出意外,照着老板这稀罕人的程度,这位夏小姐将会是盛威的老板娘,他还是小心为妙。
夏悦白喝了糖水。
听着陆政桀的声音,缓缓入睡。
关上门。
陆政桀轻步走出来,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伸手揉着太阳穴,他垂目,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眸子微微眯了下,神色可怖。
特助猜不准他的心思,试探着问,“老板,夏小姐晕倒是因为朋友离世?”
“嗯。”
过了会。
陆政桀看着他,沉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管和萧家有没有关系,把资料销毁了。”
“......”
“怎么?有意见?”
特助忙摇头,“没有。”
他只是不明白。
按说,老板对萧大美女是没有那心思的,可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然后。
他就听陆政桀道,“如果有天夏悦白知道了这件事,提你的头来见我。”
“明白。”
哦。
搞了半天,担心的还是里面那位啊?也是,按照夏小姐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再说,人都走了,再纠结对错有什么意义呢?
总归,活着的人,才更应该没有负担的生活啊。
特助心里感动。
心说:这爱情,真特么感天动地啊。
......
三天后。
墓园。
祝珂的葬礼在今天举行,天空也应景般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夏悦白看着墓碑上祝珂灿烂的笑容,心里酸涩,前面,司仪声情并茂朗诵着哀悼词,只短短几百字,就将一个人的一生概括完。
石板上放满了鲜花。
夏悦白走上前,将一盒画笔放上去,轻声道,“答应你的事,我会一直记着的。”
这天。
妇人也来了。
她情绪还算稳定,等结束时,夏悦白陪着她下山。
“小白,阿姨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儿?”
“南方吧,我家里人都走了,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去江南看看,可惜没有钱,也没有时间,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就想出去走走。”
夏悦白点点头,“什么时候走?”
“下周吧。”
“好,那我到时候送你。”
妇人笑了笑,“阿姨一直都很喜欢你,以后,你要好好生活。”
“嗯。”
“小珂这次离开,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人有时候总爱钻牛角尖,和这个世界较劲,和自己较劲,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到头来为难的还是自己。”
夏悦白神色微滞,“阿姨,你......”
“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结,那天你上去后我也跟着去了,你和那个人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小白,忘了这件事吧,就当没有发生过。”
“......”
“小珂已经不在了,她要是知道你这样,该多伤心自责?”
良久。
夏悦白点点头。
她红着眼睛,“阿姨,在你走之前,我能管你要个东西吗?”
“什么?”
“上次你做的那种果干,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次?”
“当然可以。”
妇人脸上带着惊喜,“你喜欢吃啊?”
“嗯。”
“我给你多做一些,你放在冰箱里,想吃了就拿点出来,这种东西耐放,坏不了。”
夏悦白望着她朴实的笑容。
俯身,将她紧紧抱住。
很奇怪,这个人身材严重走样,脸上也布满皱纹,衣服总是那几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但就是她,让夏悦白常常想到阮薇。
她高傲如天鹅的妈妈,也曾这样温柔过。
也曾笑着要给她做好吃的。
可惜,记忆已经走远了。
山上,雾霭沉沉,人们顺着台阶往下走,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树林后,站着一个男人。
等墓园空无一人。
他才慢慢走出来。
这个人,就是刘大山。
他穿着黑衣服,胳膊处系着一朵小白花,手腕上空荡荡的。
刘大山手里捧着小雏菊,他在墓碑前坐下,望着上面的照片,低声道,“孩子,原来你长这样啊。”
“听说,你和我儿子一样大,不过他很淘气,肯定没你优秀,我一心想要个女儿,可是老天送给了我两个儿子,好在都孝顺......”
他打开一瓶酒洒在地上,“你是女孩子,按说不应该拿酒,但是你得的这个病受罪,酒能解疼,来世脚步也能走得轻快些。”
“孩子,你别怨我,我也是没办法。”
刘大山说着红了眼。
这天,他一直在墓园坐到天黑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