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起先是一片沉默,继而是悲泣的哭声。
夏悦白神情木讷,她感到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回头看向陆政桀,她的嘴边竟然挂着一个不合时宜的笑,然后,眼泪绵延不绝的落下。
“小白。”
陆政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想哭就哭出来。”
夏悦白闻着他身上的薄荷香,心里空荡荡的,她余光看到祝珂的弟弟趴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少年声音悲凉叫人忍不住跟着落泪。
陆政桀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夏悦白哭时很安静,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泪,等他觉得异常,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时,人已经晕倒了,两只眼皮肿的像核桃,惨不忍睹。
章医生也在场。
他看到后,忙过来检查,“是气血上升给激着了,休息一阵就好。”
“谢谢。”
“四少,先带夏小姐去休息吧。”
章医生说着让护士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
在顶楼。
陆政桀抱着人过去时,在廊桥上遇到了萧蕊。
她快走几步上前,问,“夏小姐生病了?”
“短暂性晕厥。”
“最近这是怎么了?都往医院跑,我表弟也在住院,过来看看。”
陆政桀目无表情的点点头,无意多说。
萧蕊见他心情不佳,识趣道,“那你快带夏小姐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
两人擦肩而过。
萧筱往前走了一段后,回头,看着陆政桀高挺的背影,他那样抱着夏悦白,使她整个人陷在他的怀里,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好甜。
你到底凭什么?
萧筱气红了眼,连手机铃声响了都不知道。
那边的人锲而不舍。
终于在响了第三遍时,萧筱接过,语气不耐,“姨妈,又怎么了?”
“筱筱,那个孩子走了。”
“哪个啊?”
“刘大山本来要捐助的那个。”
萧筱紧紧握着手机,下意识看向四周,压低声音问,“姨妈,你听谁说的?”
“那个孩子也在这家医院,今天下午走的,我是去打水听旁边的人说,多嘴问了几句才知道,筱筱,你说这肾源他们医生一查就知道了,到时候再......”
“转院。”
“啊?”
“姨妈,你听我说,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转院。”
“可是......”
萧筱站在廊桥边,望着下面的喷泉,“在这里医生很可能会知道,病人到时候一传播,先不说萧家,郭家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好,我听你的。”
“我现在联系临市的医院,你们尽快过去。”
“行。”
萧筱挂断电话,慢慢往前走。
她眼神冰凉狠毒,低声道,“你可别怪我,谁不想活命呢?这笔帐,你管刘大山要吧。”
......
陆政桀将夏悦白安置好后,在床边坐下,望着她的睡颜陷入沉思。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然后,特助拿着文件走进来,“老板,察到了。”
“是谁?”
“郭家。”
陆政桀翻看着资料。
郭明阳。
郭家独子,半年前确诊为尿毒症,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肾源,因家里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还曾经找过地下器官交易市场,只是最后都没有成功。
陆政桀脸色阴鸷,沉声道,“郭家好大的胆子。”
那可不?
特助也是异常气愤,心说,你郭家儿子的命是命,别人家的就不是了?人家都配对成功了,你上去横插一脚,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陆政桀撩起眼皮,“见过本人吗?”
“见了,刘大山说是直接和郭佳联系的。”
“嗯。”
陆政桀沉默片刻,问,“你认为这件事,和萧家有关吗?”
特助神色微凛。
这件事可真不好说,萧老爷子年轻时是立过战功的,在K市颇受爱戴,因此,萧家人一直都很受人尊敬,是真正意义上的名门贵族。
而郭家人作为旁亲,行径则更像暴发户。
是没法比的。
因此,特助斟酌着回答,“应该没有。”
“应该?”
特助肩膀抖了抖,低下头。
就在这时。
从里面的卧室传来一阵尖叫声。
陆政桀扔下文件,快速起身冲进去,推开门,看到夏悦白双眼紧闭,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两手不断拍打着床,嘴巴里低声说着话。
像是梦魇。
“小白......”
“放开我,不要绑我。”
她语速很快,声音很轻。
陆政桀听得并不清楚,他伸手摸着人的额头,一片湿凉,“小白,快醒醒。”
“让我回家吧。”
“......”
夏悦白摇着头,神色痛苦,喃喃自语,“妈妈,我怕。”
这句。
说的很清楚。
陆政桀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安抚,等人不再挣扎时,转醒。
夏悦白一动不动看着他,“四叔,你怎么在这?”
“想不起来了?”
“头疼。”
“你刚刚昏倒了。”
夏悦白愣了会,想到什么,脸色骤变,眼泪又要落下。
陆政桀看的心疼,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小白,人世间悲欢离合,你要学会接受,至少她在的时候你们没有遗憾了。”
“有。”
“......”
夏悦白泪眼朦胧,“她本来可以活下去的,如果不是那个人抢了她的肾,她怎么会死?如果我早知道他看重的是钱,我可以给他。”
陆政桀神色莫测。
他擦着她眼角的泪,语气冷静,“小白,祝珂的身体情况很差,已经撑不到手术了,假如这个肾可以救另一个人,是不是至少没有算白辜负?”
他会这么说。
也是有依据的。
陆政桀其实暗地里咨询过国外的专家,他们给出了两版方案,结果都与章医生说的如出一辙,那就是手术成功率很低,因为,病人的生体技能已经严重受损。
换言之,可能都下不了手术台。
然而。
夏悦白这会沉浸在悲伤中,哪怕这些话是对的,可是她听不进去。
她眸色淡漠,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会这么说,只是因为祝珂不是你朋友。”
“......”
闻言。
陆政桀神色明显受伤,他眉宇间轻轻拢起,无奈喊了声,“小白。”
夏悦白骤然清醒。
四目相对。
她心里不由一颤,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将这件事怪罪到陆政桀身上?这不是他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