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
回到公司。
城南项目组因为夏悦白的加入,正式召开了一次全员会议,除了明确分工,同时,也是向众人交代她在团队中的身份。
——代理组长。
集所有杂活于一身的职位。
夏悦白没有异议,欣然接受,她知道这是让自己成长最为迅速的路,只有深入过基层,才能会项目的每个环节有所了解。
才更容易服众。
项目经理坐在前面。
笑得像只狐狸,目光扫视了一圈,缓缓道,“拆迁工作已经推进了大多半,再加把劲就能圆满结束,谁最近手头闲着啊?”
“......”
大家纷纷躲开目光,没人接话。
本来么,成立项目组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为了赶进度,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半用,哪有人能清闲?
哦。
也有。
刚入职的夏悦白。
她转着笔,在沉默的气氛中开嗓,“我。”
“嘿,小白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经理大概就在等她表态,忙笑着接话,“不如这拆迁的收尾工作就安排给你?行吗?”
“可以。”
“有问题随时找组织。”
“好。”
散会之后,夏悦白收到杨硕的目光,便在座位上多留了会,等人都走了,问,“怎么了?”
“你怎么把这事给揽下了?”
杨硕恨其不争,“拆迁工作越到后面越难,想搬得走都搬了,就能那么几户根本没法沟通,王启这是挖坑等着你往里面跳,你还真上当了。”
“那不然呢?”
“......”
夏悦白漫不经心说着,“我刚进项目组,什么也不会,草包一个,不论好坏手上总得有活,否则谁看了心里舒服?”
“也是。”
杨硕挠了挠脑袋,叹气,“看来富二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那可不?累着呢。”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一个无产阶级心疼资本家的女儿,有毒吧?”
“......”
两人有说有笑得走出会议室。
夏悦白从资料员那里取了拆迁的文件,先大致看了一遍,发现还有四家没有搬离,其中,萧淑琴的名字用红笔圈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不出意料的话,萧大娘应该是这一届的钉子户了。”
“......”
资料员见她面露疑惑,解释道,“这个月王经理去了三次,夏总去了一次,都被萧大娘赶了出来,这人年龄大了,不能受刺激,就只能干拖着。”
夏悦白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心中冷笑,王启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妙,将这个烫手山芋扔过来,假若事情没办成,她往后估计就只能和萧淑琴耗着了。
可若是成了。
她是项目部的人,又是新手,这份功劳也会记在王启的头上。
呵。
这就是职场下马威?那便走着瞧吧。
......
拆迁的地址在东郊,夏悦白跟着导航绕了一小时,才在一片破旧的老城区前停下,现场已经开始施工,铲车开过,尘土飞扬。
这里,多数居民已经搬离至安置点。
残垣断壁上,留着半个拆字,伴随着轰隆得机器声,更显荒凉。
夏悦白顺着小路往里走。
最后一排居民楼的巷子口,坐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她近身,笑着打招呼,“奶奶,麻烦问一下您,萧淑琴的家怎么走?”
“你找她有事?”
“对。”
老人患有白内障,打量她好一会,才道,“我就是。”
夏悦白在旁边的石墩上坐下,环视着四周,随意开口,“奶奶,这片都开始施工了,您还住在这,不嫌吵的慌呀?”
“耳背,听不见。”
“......”
老人斜着眼睛看她,“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他们?”
夏悦白怔愣几秒,“是谁?”
老人用拐杖敲着地面,浑浊的双眼带着怒意,语气冷硬,“我知道,你们是看我寡妇一个,是要吃绝户,我偏不如你们愿。”
“......”
夏悦白想起资料上,萧淑琴家庭栏那一格,空空如也。
她舔了舔唇,柔声道,“奶奶您误会了......”
还没说完,老人的拐杖就朝她招呼过来,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斜着碰到石头,发出啪的一声响,猝不及防得动作让夏悦白不禁抖了下。
“你走!”
“......”
“走!”
夏悦白见她情绪激动,只得起身,“奶奶,我明天再来看您。”
老人佝偻着背,看着地面,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顺着巷子往出走。
遇到一家人正在往车里搬东西,女主人抱着捆书,大概因为沉,憋得脸色通红,夏悦白适时走上前帮着拖住底部。
“姑娘,谢谢啊。”
女主人笑着看她,很是热情,“我看你面生,不是咱们这片的吧?”
“嗯。”
“这片是规划区,要拆,都搬完了,你来是......”
夏悦白眼睛眨了眨,回道,“我找萧奶奶。”
女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充满好奇,“你是她亲戚?不能吧,萧太婆老公走得走,唯一的儿子也因为意外没了,她呀,怪得很。”
“怪?”
“说实话,她家我们平时都绕着走。”
女主人悄默声说着,“大伙都说她多半是被诅咒了,专门克家人的,你想嘛,哪个正常人逢年过节的没个亲戚探望?我在这住多少年了,就没见人往她家里去过。”
“......”
夏悦白心想,那我是什么?
女主人很健谈,基本不用套话,就把萧淑琴的生平交代了清楚,以及,这片还有哪家没有搬,是因为不满意补贴,还是其他。
都说得明明白白。
夏悦白也算没有白来这趟。
因为出外勤的关系,她不用再回公司,而是驾车去了医院,直接挂得眼科,医生面诊看到她时,还特意往身后瞧了翘。
见没人跟着。
扶了扶眼镜,问,“眼睛哪里不舒服?”
夏悦白将手机递过去,指着上面萧淑琴的照片,“不是我,是这位奶奶。”
医生低头专注看着,出声道,“她这是白内障,已经到中期了,需要尽快手术,否则随着病情发展,患者很可能会失明。”
“是微创手术吗?”
“对,现在基本都是,为了降低伤口的感染风险,”医生神色严肃,“你们这些当子女的要多关注老人的身体健康。”
夏悦白没有辩解,点点头,“我会尽快带她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