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会。
不出所料的，王启询问夏悦白的工作进展情况，她如实说明。
“小白。”
王启抖着腿，面带关切，“萧淑琴情况特殊，是有些难办，可再难也得考虑项目进度不是？你看这样，再给你两周时间把她搞定，怎么样？”
“太多了。”
“......”
“一周吧。”
夏悦白神色倨傲，“如果没有办到，可以把我代理组长的位置撤了。”
王启摸着下巴，哼笑，“好。”
“经理，我还没说完呢。”
夏悦白勾着唇角，“假如一周内，萧奶奶在合同上签了字，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王启见她笑容肆意张扬，有些愣神，“你说。”
“与盛威的谈判会，我想出席。”
“就这个？”
“对。”
“当然没问题。”
回到办公室。
夏悦白坐在椅子上沉思，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老人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凭着对萧淑琴的了解，她知道这人很固执。
在去往老城区的路上。
她给章医生打了电话，那人很痛快地表示愿意配合。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夏悦白撑着伞往巷子走，看到萧淑琴正在锁门，走过去，问，“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
“医院。”
“您病了？”
萧淑琴晃着腿下台阶，“医院打电话来，说现在有针对眼科的免费体检。”
夏悦白抬眸看了看天，面露担忧，“那也不用今天去呀，这片到处施工，雨下大了路不好走，又没有直达的车，不得耽误了？”
萧淑琴叹口气，很是执着，“要去。”
“......”
夏悦白趁机道，“奶奶，不如我送您过去？我刚好有事经过二院。”
“用不着你假好心。”
萧淑琴拧着眉，“要不是你们非要在这片建房子，也不会拆，现在好了，搞得多少人有家不能回。”
“......”
夏悦白觉得有必要纠正她的观念，摇摇头，“奶奶，拆迁不是我们的目的，等以后这里发展起来了，会为城市带大更大的经济效应。”
“跟我有什么关系？”
“......”
夏悦白看着萧淑琴油盐不进的样子，略感无奈，K市的拆迁补贴金是非常可观的一笔数目，有多少人盼着自己住的区域被规划，好一夜暴富。
可她也明白。
也许对于萧淑琴这样的孤寡老人来说，钱不重要，家才是。
雨越下越大。
萧淑琴面色焦急。
夏悦白望着雨幕，继续游说，“奶奶，咱们先不谈别的，我送您去医院，免费体检是有时间限制的，错过就没有了。”
“你怎么知道？”
“我有朋友是医生，了解一些情况。”
萧淑琴握着伞柄，最终妥协，“那麻烦了，车钱我会还你的。”
夏悦白见她同意了，笑着说道，“行。”
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有些堵，她们到医院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奇怪的是，医院外面并没有设置免费体检的窗口。
萧淑琴蹙着眉，“不会是骗子吧？”
夏悦白拍拍她的肩，安抚，“应该不是的，我去那边问问，奶奶您在这等我。”
“好。”
医院这种地方，没人愿意来。
尤其像对于萧淑琴这种本身患有慢性病的老年患者，她望着大厅里各种智能化的设备，局促不安，反而对夏悦白新生一点依赖。
看到人回来。
苍老的面颊上浮起笑容，问，“怎么样？”
夏悦白搀扶着她往前走，“免费体检是有的，医院分批次进行，今天快到下班时间了，所以人少，咱们直接去诊室。”
“哦。”
面诊是一位面相清雅的医生，态度温和，这让萧淑琴多少放下一丝防备，当问起为什么迟迟不进行白内障手术时，她沉默了。
半晌后。
才拖着沉重的声音道，“家里就剩我一个了，眼睛能不能看见，都没多大用。”
夏悦白听得心里发酸。
医生从检测仪器后起身，边填写着报告，边温柔道，“老人家，您这种思想是不对的，只要活着，健康对一个人来说就很重要。”
“......”
“给您安排周四的手术，怎么样？”
萧淑琴立马问，“手术费多少钱？贵吗？”
医生瞥了眼夏悦白，又回头看她，笑了笑，“这是社区的惠民政策，从检查到手术，全程都是免费的，您不用担心。”
“......”
萧淑琴没说什么，但能看出她松了口气，然后，她转头望向夏悦白，像是在征求这个人的意见，浑浊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期待。
“奶奶。”
夏悦白走向前，“咱们听医生的话，把手术做了吧。”
“好。”
接下来，是夏悦白与医生沟通手术前的注意事项，等一切交待清楚后，她们离开诊室时，医生也跟着出来，笑着说再见。
出了电梯。
萧淑琴低声道，“现在医生的服务真好。”
这是她主动找夏悦白说话，且语气柔和，像聊家常一般，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不耐与防备。
“是啊。”
夏悦白笑着回说，“所以您更不用担心了，微创手术恢复起来很快，一个月后您就看东西就能清清楚楚了。”
“嗯。”
萧淑琴的脸上泛起笑意。
等她们从医院出来，雨已经停了，但是去往老城区的路依旧不好走，尤其经过施工路段时，车子频频颠簸，跟玩过山车似得。
到了巷子口。
停车。
夏悦白转头笑着道，“奶奶，周四做手术时，我陪您一起去。”
萧淑琴解开安全带，“走吧，跟我去家里喝点水，你跟着忙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
“好。”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夏悦白被院里那颗银杏树勾住了目光，金黄的叶子随风往下落，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由旁边的常青树衬着，更显秋意之浓。
“是我丈夫栽的。”
萧淑琴语气平淡，“他是第一代拓荒人，常年在外，孩子长到三岁都不认识他，有次休假回来，父子两干瞪着眼睛，他伤心了，说是要在院里种棵树......”
雨后的阳光，温暖和煦。
夏悦白听着她讲述往事，深受感动，不禁想起了夏衍，想起了陆政桀，想起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