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时。
两人都不好受。
陆政桀伸手抚着她红肿的唇，深情款款道，“小白，不用和谁比，你即使什么都不做，在四叔这里也是最好的。”
夏悦白不禁怔愣。
从前，她听过很多人讲情话，有的辞藻华丽，有的浪漫肉麻，却从没人能让她像现在这样感到心安，试问，谁不想被一个人坚定不移的选择呢？
陆政桀见她不说话，便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四叔你这说情话的本事是天赋，还是练出来的？”
“......”
“快说。”
“拢共就这么点技巧，全用你身上了。”
当下，夏悦白一双眸子笑成两轮弯月，明艳动人。
“高兴了？”
“嗯。”
“一会儿去哪儿？”
“去医院吧，我想看祝珂。”
陆政桀翻了特助发来的日程表，道，“我下午有会，不能陪你去了。”
“没事你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不准偷吃冷饮。”
“知道了。”
陆政桀将人放到医院大门口，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离去，那阵势说是送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也不为过，真真是宠翻了天。
“真是的，怎么比老头子还能念叨？”
夏悦白边走边感叹，然后，在去往病房的路上，遇到了祝珂的生母。
“阿姨。”
“来看小珂？”
“是，您也是刚来？”
“对。”
夏悦白注意到她衣袖上沾着大片污渍，衣角也破了一块，像是摔倒过。
妇人注意到她的目光。
局促的笑了下，“刚才下车时没看清摔了。”
“你的眼睛......”
上次与她吃饭，夏悦白就感觉出来，她的视力应该是不太好。
“青光眼，老毛病了。”
“没去看吗？”
“看了，这病要手术，还是先算了。”
夏悦白知道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省点钱，好添补给祝珂，对于这个被生活不断折磨的女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两人走进病房。
祝珂半躺在床上，先是看到夏悦白，“小白，你......”
等再看到后面的人时，她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问，“你们在门口碰到的？”
“是啊。”
夏悦白将果篮放在桌上，低头，看到祝珂瘦骨嶙峋的手背有大块的淤青，有的地方已经发黑，那是打针留下的痕迹，看着让人心疼。
“今天没有画画？”
“嗯，没有灵感。”
夏悦白心里酸涩，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我已经找好地方了，过些天咱们就能去种树。”
“真的？在哪？”
“北郊。”
“好。”
祝珂眼睛亮了下，原本没有生气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
她们聊天的时候，妇人就静静的坐在窗边，认真的听着，并不出声打扰，好像要从这些一言一语中寻找那些她没有参与过的岁月。
话题一起。
等停下来时已经一小时之后。
祝珂嘴唇有些干，夏悦白看到后，问，“想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
“你会吗？”
“......”
夏悦白还真不太会这些，她在家吃的水果都是厨娘切好，精心摆盘之后端上来的，就是霸道如陆政桀，也没有让她动过手。
一是这孩子看着就十指不沾阳春水。
二是，舍不得，想惯着。
这时，妇人走过来，从果盘里取出苹果，“我来吧。”
她的手很粗糙，却很巧，刀子旋转间，果皮就长长的垂落下来，白嫩的果肉露出，看着极甜，然后，她细心的将苹果切成装盘。
摆上桌，“来，你们吃吧。”
这苹果也是妇人带的。
夏悦白尝了一块，笑着道，“阿姨，特别甜。”
祝珂沉默的吃着苹果，没有说话。
病房门推开。
一位护士走进来，手里举着吊瓶，“该换药了。”
祝珂的手往后瑟缩了下，“这是第几瓶？”
“今天最后一瓶了。”
“嗯。”
护士很温柔，安装吊瓶时道，“这种药有点疼，我把速度给你放慢一点。”
“好。”
等换好药。
夏悦白走出病房接电话，再回来时，她看到祝珂靠在被子上，像是睡着了，脸色煞白，透着青灰，就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整个人死去沉沉。
“祝珂？”
“......”
“祝珂醒醒。”
I夏悦白拍拍她的肩，因为心里着急，不免动作有些大。
一旁，正在打盹的妇人惊醒，忙问，“怎么了？”
“祝珂她......”
“脸怎么这么白？”
妇人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夏悦白手抖着按了急救铃。
很快。
章医生带着护士过来，翻看眼睛检查后，沉声道，“休克了，谁换的药？”
“我。”
“换的蜡酸醋氨加压素？”
“是。”
“准备急救。”
护士推着担架过来，夏悦白跟在旁边，神色焦急，“医生，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休克？”
“癌细胞转移了。”
“......”
夏悦白强迫自己冷静，快速打给祝红梅。
她回头，看到妇人蹲在地上，喃喃自语，“都是我不好，我要是看着她就不会......”
“阿姨，您坐着休息一会。”
“我不累。”
夏悦白一时无言。
半小时后，祝红梅带着丈夫和儿子赶来，当她看到妇人时，语气温和，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
是老友间，最寻常不过的对话。
却让夏悦白鼻酸。
过了很长时间，指示灯终于灭了，章医院走出来，神色凝重，“红梅，情况不太好。”
“咱们都这么熟了，你直说。”
“癌细胞已经转移，手术日期需要提前，但是目前小珂的身体情况很差，不一定能受得住，手术还是保守治疗，你们家属商量一下。”
“保守治疗的话，能有多长时间？”
“一个月？”
“那手术呢？”
“如果熬过去，能撑三到五年，但是手术成功率只有25%。”
这是第一次。
夏悦白看到祝红梅神色激动，她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像随时可能会晕倒，“之前不是说有50%吗？怎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
章医生眼里带着不忍。
他轻声道，“红梅，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祝红梅嗓音发紧，“这都是命。”
“......”
章医生从护士手里接过手术单，“你考虑好的话，就在上面签字。”
祝红梅抖着手接过。
一张薄薄的纸，犹如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