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陆政桀将夏悦白带出宿舍后,塞进车里,一路向城郊驶去,这时的海边人很少,沙子没有那么烫,踩在脚下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来,换上。”
“......”
“愣着干嘛?你不是最喜欢踩沙子了?”
陆政桀说着把从服务站买来的拖鞋拆开,弯腰替夏悦白换上,他动作温柔细致,像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四叔。”
“嗯?”
夏悦白一手摸着他的耳朵,眼圈红了,“你骂我吧。”
“我骂你干什么?”
“李博的事我不应该瞒着你。”
“既然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呢?”陆政桀晃着她的手,目光柔软,“没本事的男人才喜欢骂老婆,瞒着我不是你的错。”
“......”
“小白,我有时在想,是不是对你太严厉了,让你遇到一些糟心事不敢告诉我。”
“......”
夏悦白最见不得他自责的样子,慌忙摇着头,就要哭,“四叔,对不起,这次是我没有防备心,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
要么说女人是水做的,眼泪真是说来就来。
在此之前,陆政桀不是没见女人哭过,无论是在情场还是生意场上,他都算阅人无数,至今,还没有谁的眼泪能让他动容。
夏悦白是例外。
别说痛哭,就红个眼圈,他都心揪着疼。
陆政桀笑了笑,将她抱紧怀里,把被风扬起的的秀发别在而后,温柔开口,“小白,四叔问你,在这件事里,帮陈璐让你后悔了吗?”
“......没有。”
“那你何错之有?发挥自己的善意是没有错的。”
“......”
“小白,你是不是害怕给四叔添麻烦?”
夏悦白神色怔愣。
她感觉心里纠结的那个点,好像被戳中了。
见此。
陆政桀眼里的笑意加深,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李博的事你不说,我认为是你觉得没必要,你想帮陈璐,可又怕舆论牵扯到我是吗?”
“嗯。”
“傻瓜。”
“......”
“宝贝,我是你男朋友,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啊。
夏悦白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想了许久,缓缓道,“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过来的,遇到你,让我知道被偏爱是什么感觉,但我怕自己是个麻烦。”
“......”
“四叔,你太好了,我常常自惭形秽。”
“你呀——”
陆政桀叹息,“现在不是你嫌弃我老的时候了?”
“......”
“咱们之间若非要有个人提心吊胆,那一定是我,小白,我知道过往的经历让你缺乏安全感,但你要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你一点也不差。”
“真的吗?”
“当然。”
陆政桀亲了亲她的侧脸,“我时常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很巧,我也是。”
两人坐在沙滩上,就着海风玩泥巴,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而与这边温馨气氛不同的是,大学城里的校吧内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有人跳楼了。”
“知道,我妹就在现场呢,人就啪叽摔在她跟前。”
“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做小三,丢人现眼。”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事情还在调查呢,就给人扣帽子。”
“天啊,是陈璐,今年的设计师大赛我还给她投过票呢。”
“......”
虽然是一篇匿名帖。
可因为话题的特殊性,还是引发了各个兄弟院校的关注,很快,这件事就上了社会新闻,记者连线K大的校宣部,希望能获取一手讯息。
与此同时。
该事件也上了热搜。
——花样年纪,被买断的人生。
光是标题,就让人感到触目惊心,而有些无良媒体为了提高知名度,竟然不惜将死者的照片传在网上,一时间,该事件成了全网关注的对象。
回城的路上。
夏悦白刷着新闻评论,沉默良久,低声道,“四叔,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想作证。”
“想好了?”
“嗯。”
“好,我陪你。”
当天下去,两人一同去了局里,韩修远亲自接待,他和夏悦白沟通时,陆政桀就在旁边,这让韩大队长颇感压力,一颗心七上八下。
“这里有封信是陈璐留给你的。”
韩修远说着将袋子拿出来,“经过技术部修复,发现是一封无字的信。”
夏悦白不解,“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一般分两种,第一种是,死者和你关系亲密,她用了一种你们比较默契的方式来告别留念;另一种,就是她有意为之。”
“......”
“也就是说她希望所有的矛盾点都在你身上。”
夏悦白思忖片刻,蹙眉,“陈璐想保护李博?”
“对。”
“为什么?这太荒唐了。”
“小白,在我们过往的案件中,受害者爱上凶手的案子比比皆是,通过对学生的讯息采集,发现李博在校的风评相当不错,陈璐喜欢上他,并不难理解。”
“可是......”
夏悦白仔细回忆着自己与陈璐的几次对话,当时她没有发现,现在想想,在整个事件中,若是想要毁掉李博其实非常容易。
可陈璐一次次退缩了。
真是因为懦弱吗?
夏悦白背脊发寒,她苦笑着,“所以说,我是被利用了?”
“是。”
韩修远翻着记录簿,“陈璐是想用你把李博的风声盖过,等过个三五年,人们把这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再出来混也不迟。”
“......”
难怪。
难怪,陈璐说对不起。
原来,一切她都早有预谋。
夏悦白的手微微颤抖,轻声道,“第一次撞见她和李博是在车库,当时,我告诉她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许那个时候,她就把我算计进去了。”
对。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之后的一切巧合。
夏悦白感觉自己的心像泡在冰冷的水里,冻得她直不起腰来,嘶哑着声音,“可就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还在想着怎么为她证明。”
“.......”
真相。
可真是滑稽啊。
桌下,陆政桀握着她的手,不断摩挲着,他未发一言,像往常的很多次一样,将她的悲伤与落寞尽收眼底,又默默成为最坚实的那堵墙。
“小白。”
韩修远开口,语气郑重,“办案这么多年,我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人性是复杂的,可无论何时,我们都要有不惧前行的勇气,善良无价,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