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来他房间时为了劝他喝药,今日亦是相同原因,只是心境不同。
相同的路,一样的房间,可白磬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上一世的记忆历历在目,他对她没有任何解释。或许他不屑于解释,他和个人从来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待的眼光,如此肆意。
白磬端着药,伸手扣响了门。
一声,里面没应。两声,还是没用动静。三声,里面的人似乎恼了,打碎了什么东西。清脆的瓷片声落地可闻。她也没有出声,就在门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然后,门开了。
陆决头疼的很,本来以他的仙人之躯,即使是淋点雪也不会有什么事。可他先前就受了伤,又没有特意去规避。于是活了十几万岁的老神君破天荒人生头一次发高热了。
即使发着高热,他还是万年不变的神情。白磬手里端着药,轻声道:“我给你送了药。”
“我没事。”陆决眼眶为热,吐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外面风大,你先进来。”陆决伸到一半的手,想到她可能不愿意自己去牵她又收了回来。
屋内只点了几支蜡烛,烛光有些微弱。白磬将药放下,又点了几支蜡烛。这才看清陆决苍白的过分的脸,还有他发红的眼。色差对比在烛光的照耀更加显眼。
她又想到他在风雪中站了一夜,心里又怜又气。
“趁热把药喝了吧。”她将药碗递给他。
陆决结果一饮而尽,半点都没有犹豫。在她面前跟个乖宝宝一样。
白磬转身将药碗放回桌上,陆决以为她要走急忙叫住她:“别走!”
又似乎觉得他语气有些带了命令的意味,他又软下声音解释道:“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白磬停住脚步,放下碗又把他拉到床上,让他躺下。
“喝了药谁一觉会比较好。”白磬给他掖好被角。
“那你会走吗?”陆决希冀地看着她。
白磬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不会。”
陆决这才放下心,却没有闭眼睡觉,而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我以前并不知道淋雪也会生病,这次生病是人生第一次。”陆决轻轻自述道。白磬也没有说话,静静听着他自说自话。
时间就在他说她听中渐渐流逝。这种情形好像她们在人间的那一世。还未化形的她听着他读书念话本。
良久,陆决好像说累了,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呼吸也平稳有序有起来。
白磬慢慢抽出自己被他抓紧的手,开门离去。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白磬在亭中看见玉鼎真人。
“真人这般时候怎么还没休息?”
“神君把药喝完了?”玉鼎真人问道。
“嗯,已经睡下。夜晚寒凉,真人还是早些休息吧,白磬就先告辞了。”白磬转身要走。
玉鼎真人叫住了她:“我原先一直不明白为何神君会待你如此不同,现在我明白了。”玉鼎真人语气平淡,神情也没有变化,仍是淡淡的。
他在天宫见到陆决对白磬的态度,当时就惊讶不已。万年前神君和月晓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可以说见证过他们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所以陆决突然对一个人特别起来,他还以为陆决已经忘记了月晓。直到在前天见到白磬使用神诀书。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不是他忘记了她,反而是从来没有忘记,所以能在经过万年后,依然凭借以前的记忆认出她,即使容貌不同,可一个人骨子里的内在是不会变的。在接触后这些就会一一浮现出来。
“真人知道了。”白磬说的是肯定句。
“你在生他的气。”玉鼎真人肯定道。
“我以为过了万年这些事我会忘记,可是我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忘便能忘得了的。我并非是生他的气,只是觉得和他始终有种距离感。”白磬苦笑一声。
“你知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陨落之后,发生了什么吗?”玉鼎真人突然说起万年前的事,白磬没有说话。
“神君将红妍处死,用最残酷狠厉的刑法。足足折磨了她八十一天,她才彻底魂飞魄散。青苑以一死换你一丝神格,你魂魄不全,神君分割自己的魂魄给你魂魄。给你补魂时,神诀书偷偷将你的神魂带走,神君当时便受到重创,几乎魂散。”
“我知道这事。”先前陆决就简便的和她说了这事,只是略过了他受伤一事。
“那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玉鼎真人望着她。
“你在上清宫见到红妍和他在一起,你以为神君是和她亲密,其实当时神君已经被红妍下了迷幻药。她幻化成你的样子,利用血魔花制造了幻境。血魔花的作用你也知道吧,只要心底有欲望,便会被它勾出来。而当时神君只想和你在一起。他以为在他眼前的人就是他所期望的你。”
白磬震惊的久久不能说话,她以为的真相竟是这样?她一直误会了他,以为他不和她解释,便是不屑跟她解释。但当时那件事不久后,魔族便向天界开战,他是一军主帅,忙的不可开交,又哪有时间来解释这些?而自己更是轻信红妍的话。
“如果你相信我说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和神君置气了。你们已经错过了万年,还要因为以前的事再错过万年吗?”
玉鼎真人见她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话,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白磬转身望着陆决的房间,终于,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朝陆决房间方向走去。
陆决还未醒,安静的睡颜看起来静谧不已。长长的眼睫毛在烛光照耀下投下一圈阴影。薄唇微抿,眉头却是皱着的。不知他在烦恼什么?白磬伸手将其抚平,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