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你先别急。”
元协从来没见过元昭宁哭,这会儿见她出去一趟就一脸挫败,不免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从前的华阳哪有办不成的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华阳查不到线索又丢了银子,着急也是正常的。
这正中元协下怀,他于是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添了些茶,接着说道,“这妖风着实古怪,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坦然接受,总比自怨自艾要强……”
元昭宁止了擦眼泪的动作,冷眼看着元协。
元协被她这样看了一眼,心里“突”的一下,又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六哥不是那个意思……”
“那六皇兄是什么意思?”元昭宁重新带上了哭腔。
“就是……就是……”
元协“就是”了半天,最后一咬牙,击掌说道,“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过去之事只当过去了,你就当做从没有这码事,重头再来。”
“六皇兄指的是……?”
元协见差不多了,重新将之前的提议说了出来,“银子丢了,重新再筹就是了,所以还得让你破费一回,再拿些银票给我。”
他急急忙忙的表态,
“这一次,六哥一定亲自押运,一定亲手将这些银子,平平安安的送到你的手里!”
“你看如何?”
元昭宁像是被他说通了,“那……六皇兄这次,会筹多久?”
元协皱眉想了想,“这一笔现银的数目不小,还要从别处再想想办法,我看……一个月吧。”
“一个月?”元昭宁连连摇头,“不行的!六皇兄,你能不能想想法子,再快一些?”
元协一脸为难,“华阳,我明白你的难处,可是我们现在都在边镇,边镇本就不如长安富庶,这么多的现银,凑一次也许还好凑,可再要凑出一笔,少不得就要往玉峰关里走一走;”
“到那时候,就相当于是在胡兆的眼皮子底下把钱都拿走,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你我就全都交代了!”
“可是……”元昭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之前发誓的事,说了出来。
不过她没说拿谁发的誓。
元协听完却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不过是个幌子,你不必太过当真。再说世上发过誓的人千千万万,老天哪一次开过眼,惩罚了那些违背誓言的?”
“六皇兄说的极是。”元昭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接着慢慢说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元协手一摊,“你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当时都已经想通了,如今又何必要在意呢?”
“所以……”元昭宁看向元协,收起了之前悲戚的神色,“我拿六皇兄你发誓,想必六皇兄也不会怪华阳的。”
“那是自——什么?!!”元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你拿我怎么了?!!”
元昭宁一脸的无辜,“我也是为了六皇兄你的威望考虑呀。”
“怀朔镇上的人都吵着要安置费,这么一大笔钱散出去,自然是用谁的名义,就买谁的好。”
“六皇兄如今正是需要民心的时候,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优先考虑六皇兄你。”
“所以我就同他们说,高阳王殿下早就料到了此事,所以早已经替他们都安排好了,之所以一直没动静,就是在筹措银两;”
“只要银两一到,一定会全部发到他们的手上——”
元协忙不迭打断她,“然后呢?然后你就拿我发誓了?”
元昭宁摇了摇头,“我原以为,凭着六皇兄你的名号,大家定然是要信的。”
“可是胡县令才跑不久,他们现在谁都不信,我没有办法,只好用自己的名义发誓……”
元协等不及,继续追问,“你都要发誓了,怎么还要拿我的?”
元昭宁叹了一口气,“我人微言轻,充其量不过是个有点儿小钱的妇人,哪里有六皇兄你的分量重?”
“他们既是如此要求,为了六皇兄你着想,我便应了。”
“原以为六皇兄这边一定是万无一失,哪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若是十日之期一过,我拿不出银子来,不过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上几天;”
“可六皇兄你不一样呀,你违背了誓言,又因此失去民心,这可如何是好……”
元协听到这里,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颤着手,指着元昭宁,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指责她吗?
可她都说了,这一切全是为了给自己赢取民心。
感谢她?
他感谢她全家——
哦不对,她全家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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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元昭宁却在一旁真情实感地替他拿主意。
“按着六皇兄你的法子,我们再兑一回现银,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小心着些,胡兆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这期间,我替六皇兄在前面顶着,他们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
“只要六皇兄你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拿出钱来,我想……”
“百姓们还是会念着六皇兄的好的。”
“绝不会认为,是六皇兄不顾他们的死活,故意拖延……”
元协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元昭宁算计了。
他抬起手,向下摆了摆,示意元昭宁不要再说了。
“你说的对,十日之期不可违,筹措好的银子,也万万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元协几乎是在咬着牙说话,“追查银两下落之事,六哥会亲自督查。”
“桐城亦有几处赏玩之地,你不妨到处走走看看,若是相中了什么,尽管走六哥的账。”
元昭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难得的向着元协行了宫中之礼,“华阳,多谢六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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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家兄妹商议银子去向的时候,六喜也终于穿过重重宫门,进了长乐宫。
胡兆歪在美人靠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出奇地柔着声音,“你不在怀朔镇,回来做什么?”
六喜头上冷汗直冒,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抖。
但他还是硬撑着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王爷,奴才有一个绝密的好消息,因为不放心别人,这才立刻回京,想要当面禀报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