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瞪了他一眼。
那随从自知失言，赶忙先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之后改口道，“大人，你是喜欢这墨吗？”
胡县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看着元家的方向，用力握了一下墨条。
摄政王派了那么多人出来找华阳公主，却都是无功而返。
如果……
如果是他将华阳公主带回长安，那么日后高官厚禄，岂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他的嘴边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一招手，随从立即走上前来。
“去，上文房店去，让他们把所有的墨全都拿出来，本官要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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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只有一家文房店，不多时，掌柜的就将店里所有的墨条全部摆了出来。
胡县令挨个拿起来闻过去，掌柜的陪在一旁，也不敢问。
只得提心吊胆地看着，同时在心中祈祷，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可千万别挑他什么茬儿。
“只有这些了么？”胡县令闻过了最后一块墨，直起身问掌柜的。
掌柜的支吾了一下，指了一下后院，“剩下的就是正在做的了，还有几块是客人专门来定制的，小的怕自己笨手笨脚的，拿出来再给弄坏了，就……”
“是本官说的话不够清楚么？”
胡县令阴恻恻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缓缓地重复，“把所有的、全部、拿，出，来。”
掌柜的不敢再迟疑，立刻进了后院。
胡县令在店内等了等，也跟着一掀帘子，去了后院。
掌柜的见他来了，也不敢说别的，只让他随意看，又将客人定制的那几块墨也小心翼翼地捧出来，送到胡县令手中。
定制的墨条有大有小，胡县令一一闻过去。
在闻到最后一块的时候，他一挑眉，晃了晃手里的墨条，“这块是谁定的？”
掌柜的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道，“是南家姑娘。”
又见他似乎对这块墨很感兴趣，便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可是喜欢这一块？大人若是喜欢，我这便为大人做一块。”
胡县令将墨条放回盒子里，随口问道，“你做这些东西，做了多久了？”
掌柜的想了想，答，“从记事起，就开始学着做这些了。”
“看你的手艺，挺不错的。”
掌柜的一听，非常自豪地咧嘴一笑，“多谢大人夸奖，不是我吹，要论起制墨的手艺，还要数我爷爷做得厉害！”
“想当初，他老人家还被叫到皇宫里去过，他制的墨，就连皇帝都用过！”
“哦？”胡县令似乎很感兴趣，“那后来，你们还去过么？”
掌柜的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爷爷没的早，我爹手艺学的不到家，到我的时候，也不过是做些东西，勉强糊口罢了，实在是愧对我爷爷。”
胡县令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只又看了一眼南家姑娘定做的那块墨，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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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县令在文房店盘问掌柜的时候，元家却是乱了套。
祁二娘双手无意识地紧握在一起，看着云容熬药，连声问着，“这东西喝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当时她看着胡县令离开，心里跟着也松了一口气，回头忽然就见元昭宁直挺挺倒了下去，还好云清反应快，一下子就把人给扶住了。
她回头的时候刚扫了一眼，就被元昭宁的样子吓了一跳。
之前起的那些红疹子倒是退了个干净，可脸色却跟着变得惨白惨白的，看着像个鬼，好像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了。
若非祁二娘也算是个见过了大场面、跟着烧过尸体的人，这会儿恐怕早就倒地不醒了。
云容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这药喝下去就好了，祁娘子不必担心。”
祁二娘又跟在云容身后，一迭声儿地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喝了以后还会不会再发作。
云容一面应答着，一面快步回到房中，给元昭宁喂下去。
如此折腾了大半日，快到掌灯的时候，元昭宁才重新醒过来。
祁二娘一直在床边守着她，见她醒来，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又俯下。身去问她，“阿昭，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粥？”
元昭宁看着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母后。
也许是虚弱的人情绪起伏格外厉害些，一想到母后，她就觉得眼眶一热。
祁二娘吓了一跳，直接伸出手去抹了一下她的眼睛，擦掉她忽然涌起的眼泪，“是哪里疼吗？”
“没有。”元昭宁吸了吸鼻子，坐起身来，“阿姐，我好多了，你帮我把云容叫进来好不好？”
“啊、好好好……你等着。”
祁二娘答应着，走出去两步，又回头说，“你现在身子虚，更要吃些东西才好，我去盛了粥来，叫云容喂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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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二娘在粥里添了许多东西，似乎还有几味药材，不过她的手艺好，药味儿淡的几乎尝不出来。
元昭宁吃了几口，让云容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之后点了点头，“六喜么……他倒是有些小聪明。”
云容一脸担忧，“公主，若是六喜继续这样纠缠不放，恐怕长安那边就要知道公主的行踪了。”
“就算知道，也未必会信了。”元昭宁勾唇一哂。
又让云容上前一些，低声道，“让他动身回长安吧，这么久了，本宫也该给胡兆，找些事情做了。”
她这样说的时候，借着烛光，云容终于重新看到了，
昔日华阳公主的影子——
胜券在握，无所畏惧，哪怕天大的事落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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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起，边镇的夜晚依然凛冽如冬。
而长安的夜晚，却到处充斥着暖香。
京城的朝堂上每日都是腥风血雨，但街头巷尾的酒肆，却从来不缺高谈阔论的酒客。
祁玄和半个时辰前刚刚认识的王秀才一起坐在酒肆里面喝酒，酒意正酣时候，王秀才忽然长吁短叹起来。
祁玄不解地看着他，“……王兄？”
王秀才饮了一杯酒，盯着祁玄看了半晌，忽然语出惊人道，“祁兄弟。”
“你日后，定是手握重兵，大权在握之人；”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