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昭宁丝毫不受他话里的影响，元协只好又补了一句。
“不过不管你做了什么，我这个当六哥的，都没有意见。”
“六皇兄，”元昭宁看了他一眼，“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刚才的问题？
元协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来，她是在问，自己之后要选谁。
是要回到长安，向胡兆那个乱臣贼子复命吗？
当然不。
或者……去定康找父皇？
定康的段云归也许愿意奉养一位正经的帝王，但却未必愿意善待他的儿子。
然而他一开口，却正色道，“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边关御敌。如今外敌虽退，却是百废待兴，当务之急，应在休养生息。”
他说得义正言辞，元昭宁就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就只有茶炉子那边，时不时还传来“咕噜咕噜”的滚水声。
夜色越发的沉。
元昭宁看了一眼窗外，正要开口，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有人隔着门禀报，“殿下，祁将军在外面求见。”
元协闻言，看了元昭宁一眼，“这个祁玄，对你还真是不错。”
说到这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渐渐露出玩味的笑容，“不过我还真的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会放着探花郎不选，偏偏选了一个军汉……”
元昭宁不置可否，只从袖内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我有个提议。”
她说着，抬眸看向元协，问，“六皇兄可愿意？”
元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又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慢慢走了过去。
他将纸展开，开始的时候只看到一点红色，等到他将整张纸全部展开，看到上面的一方印文，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挪开了目光，又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回去。
在确定自己的的确确没有看错以后，他猛地看向元昭宁，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你从哪儿得来的？”
那印文是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那可是……玉玺啊！！！
据他所知，胡兆自打进了皇宫，将皇城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玉玺，还为此上了十来天的火，半边脸都肿了。
难道……父皇不光带着华阳她逃跑，甚至连玉玺都放心给她了？？？
元协此刻只觉得深深的不平衡。
大家都是一个爹生的，元秀那废物都能捞上个“皇帝”当当，华阳更是连玉玺都摸过了——
可他呢？！
爵位低，
封地小，
人家炫耀，
他得低调，
声调不敢高，
大气不敢喘，
连王妃的出身都没人家的高……
哦，他忘了，他根本就没有王妃。
他可真惨。
===
元昭宁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简洁明了的问他，“六皇兄，造反吗？”
元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造……什么？”
“造反。”
“什么反？”
“没事了。”元昭宁站起身走出去。
“等等！”元协忽然出声。
元昭宁停下脚步，等着他开口。
他又确认了一遍，“玉玺，当真在你手中？”
她反问，“六皇兄同意了？”
“我如今缺兵少粮，拿什么造反？”
这就是答应了。
“六皇兄应该也是有封地的吧？”
“食邑三百户，不足挂齿。”
堂堂高阳王，食邑居然只有……三百户？
元昭宁简直不敢相信，但她印象中，元协好像一直也没什么钱；
所以他从前，也只是空有一颗想掀翻胡兆的心，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举动。
想到这里，她转身看着他，“如果，加上我的呢？”
元协心中一动，连心跳都跟着快了好几拍。
有七万户食邑的华阳！
他发财了！
“那么，”他尽量稳住心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冷静的，“兵呢？”
元昭宁简短地说出一个名字，“祁玄。”
元协并无意外，“这么说，你的身份，他知道了？”
“他不知道。”
“不告诉他？”
“以后再说吧。”
元协一摆手，“算啦算啦，你们之间的事儿，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他说完，也转头看了看窗外，“时辰也不早了，他还在外面等你，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
“那就多谢六皇兄了。”
她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有元协在前面顶着，让祁玄私下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应该是稳了。
“对了，”元协忽然又道，“桌子上有一盒梅片，你与王妃相谈甚欢，临走时候得些赏赐，也是应该的。”
元昭宁听后一笑，“还是六皇兄想得周到。”
===
等元昭宁出了书房，元协重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颇有些感慨，“今日竟有如此意外收获……”
说着，摇头低笑了两声，又一脸慈悲地自语，“华阳啊华阳，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所以……”
“……你可千万别怪我心狠，要怪就只怪你我并非一母同胞……”
“不过看在这么多钱财的份儿上，六哥会考虑，留你一个全尸的……”
===
元昭宁从书房里出来，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祁玄。
她手中还拿着那盒梅片，见到祁玄以后，先他一步，将手里的梅片递过去，开口道，“你看，这是什么？”
她这样说的时候，眉眼里还带着藏不住的欢喜，仿佛献宝似的，急于将东西拿给他一起看。
祁玄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忘了要问什么，只将梅片接过去，看了一眼。
盒子里带着一缕香气，他看着里面放着的几块东西，有些疑惑地问她，“这是什么？”
元昭宁神态自然地带着他一起走出高阳王的府邸，一直到出了大门，才接着说道，“梅片，是宫里才会有的东西。”
“宫里才有的？”祁玄顿时好奇起来，又捏起一块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
扑鼻一抹幽香，却是有些熟悉。
祁玄一边回忆这香气，一边略带疑惑地问，“既是宫里才会有，那这一盒……”
元昭宁笑道，“出来的时候偶遇王妃，王妃心情好，赏了我的。”
祁玄闻言叹道，“那必然是夫人得了王妃青眼。”
街边忽然传来一声吆喝，祁玄转头看过去，见是附近一个糕点铺子刚刚出锅了一笼点心。
香味遥遥送过来，带着一点甜香。
他盖上香料盒子，一拉元昭宁，“夫人没吃过桐城的百香酥吧？我们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