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教训起我,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
苏翠姗忙去捡散落在地的鸭蛋,同时把妹妹往后拉,避免苏家辉打人。
苏玉春甩开大姐的手,目光冷冽。
“大姐,去吧队长喊来,就说有人要欺负咱,上门来闹,问管不管。”
“当家的,你这是干啥。”
周慧把苏家辉往外拉扯,眼看就要出门,又听到苏玉春道:
“不能走,赔缸钱。”
“小羊巴羔子,谁给你的胆子吆五喝六。”
苏家辉骂骂咧咧的甩开媳妇,撸起袖子回头,脸红脖子粗得要扑向苏玉春。
山炮忽的从房子后窜出来,狂吠的飞奔,一口咬上苏家辉小腿。
苏家辉急忙忙的挣扎。
周慧操起墙边铲子朝着山炮的身上砸,她一下手,山炮灵敏的闪开,依旧死咬着苏家辉不放。
“山炮,松口。”
要不是苏玉春呵斥,东北大汉的苏家辉还真没办法斗得过山炮的咬合。
早春还穿着袄子棉裤,周慧看当家的棉裤两个窟窿,地上还滴着血液,忙拉着人后退,捡石头丢向山炮。
没有苏玉春的命令,山炮幽幽的看着两夫妻,龇牙咧嘴的很凶狠。
“你死没良心,居然放狼咬我,你亲爸要是泉下有知都死不瞑目。”
苏家辉疼得扶墙,一刻不停歇的骂苏玉春,骂苏翠珊,可是山炮虎视眈眈的堵在门口,护在苏玉春面前,他就是骂得再狠也不敢靠近两姐妹。
“叔,晓得啥叫狂犬病么,去找卫生院打一针,别到时候发病怪我没提醒。”
周慧慌了生,忙去撩苏家辉的裤管,她们村就是有个人被野狗咬,没几天就像是变了个人,几个壮汉都压不住,喝不进水吃不进饭,发病三天就办了丧事。
看到苏家辉伤口,周慧‘哎呦妈啊’的嚷了声。
苏家辉小腿上两个深深的血窟窿正朝外冒着血,刚才不看还有底气骂,现在苏家辉看到伤口心肝直颤,锥心的疼。
“快快快,走走走,扶我一把。”
苏家辉手软脚软的攀着周慧站起来,两个人搀扶着急匆匆出了门。
苏翠姗很担心,平时没事苏家辉一家都爱来找麻烦,现在被咬了,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
“春儿,你去哪。”
“拿她们家缸腌咸鸭蛋。”
山炮想跟着,轻轻叼着苏玉春的裤脚,兴许是怕她出去被欺负。
苏玉春弯腰一顿虎摸,悄悄说:“今晚回去加餐。”
也不知山炮听懂没听懂,乖乖退下。
苏家辉两口子风风火火的回了家,一路的哀嚎引了不少老乡。
周慧逢人就说苏玉春放狗咬他们。
苏丽华和苏彪都在家里,就着煤油灯搓苞米,听见外头有动静后连手套都顾不上脱,急忙忙的出了门。
苏家辉单跳跳的上了炕,满头大喊的吩咐媳妇。
“赶紧去找队长,不管是驴车,牛车,平板车,我要去镇上。”
周慧没想那么多,脱口说:
“要不把老周喊过来先看看。”
“老周懂个屁,就是个土狼周,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赶紧去。”
苏家辉朝着媳妇一通大吼后,伤口更疼,歪在炕上哎呦呦的叫唤。
周慧看着那伤口心就慌,赶忙出门。
苏玉春慢悠悠的走进来。
“你还有脸来。”苏彪撸起袖子气汹汹。
苏丽华连忙将人拉住,质问苏玉春:
“现在来看人也晚了!我阿爸伤口疼,你赶紧准备医药费送他上镇里。”
“谁说我来看他……叔打坏我缸,家里还等着腌咸鸭蛋。”
“我打死你。”
苏彪拼命要挣挣脱,这死丫头咬伤阿爸,还敢来要缸。
苏丽华看苏玉春根本不怕,站着不动,眼神特冷静,心里就更加笃定刚才的想法,这死丫头就是来故意挨揍好不付医药费!
苏彪毕竟是男孩子力气大,狠狠一拽就把苏丽华拽到地上,摔得后者尾椎骨这如针扎的疼。
“在那里,自己拿。”
苏丽华狠狠的瞪着苏玉春,跌倒还不忘拉着苏彪的小腿。
“妈了个巴子,死丫头咋这么没出息。”
屋内,苏家辉听女儿这么怂,心里满肚子的火,要是他现在能走动,先给死丫头两巴掌,生了个胳膊肘朝外拐的货。
苏玉春挑了个和家里差不多的酱缸,悠哉悠哉的出了门。
苏丽华确信,苏玉春的壳装的肯定不是原装的芯!
她没敢把新发现告诉王桂珍,否则难免牵扯出撺掇苏彪偷钱的事情,只私底下悄悄的告诉了二哥苏彪。
两人猜想,苏玉春应该是从深山里来的,老巢穴应该就在山里,一定要找到证据证明苏玉春不是本人。
但两人也害怕苏玉春使坏,打从那家伙性情大变后,惨的都是老二家,好的都是老大家,保不齐也和苏玉春的身份有关系。
苏彪信誓旦旦现在就进山找蛛丝马迹,一出门就碰见了苏玉春抱着婴儿在不远处。
他怕死了,妖孽是不是有顺风耳和千里耳,现在是不是要害人。
苏彪心里直打鼓,可面前就只有一条道,他只好贴着墙根呲溜着走。
苏玉春啧了声,苏彪贴着墙角走何其像当年原主被欺负的场景,真是风水轮流转,谁都别嘚瑟。
次日,苏玉春又要进城,不过是打算去邮局把欠章容先的钱一次性还清,下午前就能够回来。
她刚赶到搭车的地就看见王桂珍。
破天荒的,王桂珍只是恹恹的看着孙女。
上了车后,两人阴差阳错的坐到了一块。
苏玉春从背篓里掏出了一个包子,又拿出个小罐头,扭开嗅着糖蒜的香味。
王桂珍斜眼看,包子是酸菜猪肉料的,热腾腾散着香味,看着孙女一口包子一口糖蒜,她嘴馋。
孙子孙女一大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儿子儿媳去城里看病,她没吃上饭。
要搁以前,孙女敢放狼咬苏家辉,王桂珍绝对不能再共处一室的情况下放过苏玉春,可现在她万念俱灰。
王桂珍被迎面痛击的数次苦难打蒙了,花光棺材本帮大孙子还钱,被亲闺女按在大街上欺负。
无缘无故又要赔生产队五十块,现在儿子被咬伤去城里治疗,不知道又要花多少……
老二家是兴旺不起来了,王桂珍伤心的想。
她难受的时候,身旁的苏玉春吃完了一个,又变戏法的摸了另一个,这一次是豆沙馅料的,薄薄的包子皮下全是馅。
“包子哪来的?”王桂珍顾不上自艾自怜。
“大姐做的。”
苏玉春三两口的吃完,嘬着糖蒜的甜酱油,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眨巴着大眼睛问:“奶奶,吃了吗?”
“没吃。”
王桂珍忙说,眼神时不时飘向竹篓,死丫头总算是有点良心。
“你应该吃的,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苏玉春笑眯眯的说了句,然后靠着客车的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再和苏玉春待下去,王桂珍怕是要提早升天,等大巴车刚到城里就急匆匆的下了车。
她靠近女儿家门就闻到土豆炖肉的香味。
苏芝丽正揉着玉米面团团,熟练的把饼状的面团粘贴到锅上,
来要钱的王桂珍气啊,闺女拿她的钱买肉吃!
“你这老不死的,都说了没拿你钱,里头都是草纸!”苏芝丽气急败坏,老太太要是隔三差五的闹,那日子过不下去了。
王桂珍哪能被这么骂,直接动手和女儿算总账,这些年苏芝丽不帮衬娘家的仇她还记着呢,这一次就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母女两带着怨气撕扯在一块,谁都没有手下留情,屋子本来就不大,两人扭打的时候还撞了不少家具,场面很混乱。
苏芝丽毕竟年轻彪悍,扯着老太太出了门,大门‘哐当’一声砸上,把老太太关屋外。
走廊的穿堂风吹得忘桂珍的心哇凉哇凉的,她头更疼了。
老太太捶不开门,报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心一路抹黑问到派出所,报警抓人。
苏芝丽没想到老娘带着派出所的民警重新‘杀’回来。
“同志啊,赶紧把这没良心的拉去坐牢,最好关个十几二十年的,我辛辛苦苦把人拉扯这么大,她倒好,打老人,偷我的钱,还把我赶出来,这个不孝女。”
苏芝丽堵在门口,凑到民警面前很激动,“看看她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从小就不把我当人,在她心里只有儿子最重要,凭什么现在吃我的住我的,门都没有!”
民警头也大,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这两个彪悍的母女,不过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老太太赶出门,影响不好。。
见苏芝丽不肯动,民警黑脸沉声警告:
“你要再不让老太进去,就去警局反省。”
王桂珍在一旁唾沫横飞的骂:“死没良心的,赶紧抓进去关几天。”
“老太太,她是你女儿,哪有咒女儿坐牢的。”
民警也训了王桂珍几句,示意苏芝丽开门。
尽管万分不乐意,但是苏芝丽不敢和警察同志叫板,心不甘情不愿的让步。
王桂珍想清楚了,只要闺女一天不还钱就不走,死也要膈应苏芝丽。
她头晕眼花,浑身没有力气,坐在地板上挨着墙,像个祥林嫂的哼唧:我好命苦……我好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