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敢出门,怕出了门回不来,到时候也没谁能帮她,不知睡哪吃哪。
吃饭的时候,苏芝丽一家围在炕上,就任凭老太太坐在一边,李应强还气老太太喊警察上家门的事。
这可是家属区,这下全工厂的人都知道岳母报警抓亲闺女,太丢人。
一家人闷声不响的吃,吃完了之后,苏芝丽把吃剩的菜锁进橱柜里,也不出去买菜,黑着张脸坐在客厅。
王桂珍被当成贼防,又气又饿,实在饿得遭不住,猛的站起来要骂,却一阵头晕目眩。
苏芝丽只是眼神古怪的看了老娘一眼,继续盘腿勾针做假领子。
另一边卫生院,苏家辉打了一晚上的点滴,疼得睁眼到天亮,可医生说了,这些措施要是不弄,腿保不住还是小事,严重的要丢命。
一家人吓得不轻,不管医生开什么药,苏家辉都点头,让媳妇赶紧去交钱。
周慧带来的钱一个晚上就花得七七八八,那可家里原本一年的开支。周慧倒是不心疼,丈夫要是出了啥事,这家也保不住,多少钱她都愿意出。
早上,医生来查房,说低烧已经退了,再观察几天才能出院。
周慧自然而然也想到找小姑子把钱拿回来。
她结婚时从一个屯到了另一个屯,往后生孩子,养孩子,再没有出过三安屯。
为了男人的医药费,周慧惴惴不安的踏上寻找小姑子拿钱之旅。
她也数不清问了多少人,好不容易遇见个说拐弯就是的,却听到了熟悉的哀嚎声。
王桂珍坐在地上捂着头直喊着疼,拽着几个小孩不放。
“奶奶,真不是我们撞的您”小孩捂住的和路人解释,“有个骑单车的叔叔从奶奶身边经过,奶奶打了个喷嚏后就捂着头蹲下,我们只是想把奶奶扶起来。”
“不是你们撞的为什么要扶”
周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投过来的视线,尴尬的要把王桂珍拉起来,摸着老太太的手背滚烫如开水。
“妈,你咋了”
“我头疼”
稀里糊涂的就遇到了儿媳妇,王桂珍颤巍巍的喊,“别让他们跑了。”
小孩们着急万分,不断对着新围观的人群解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撒腿真的跑了。
周慧顾不上追,她也没处理过这情况,一时傻愣的站着,直到一小年轻拨开人群问:
“老太太怎么了?”
“不。。不知道……就打了个喷嚏。”
“有没有高血压史。”
“不知道”
那小年轻手指屈着敲敲这敲敲那的做神经检查,又扒拉开老太太紧闭的双眼。
“我是工厂医生,老太太要是有高血压,刚才那喷嚏可能导致血管破裂,赶紧送医院去瞧瞧。”
周慧不知所措,磕磕巴巴说:“我先去问问我男人,看他说送不送。”
“还问啥,先送医院。”
路过菜贩子热情的让出拉菜的板车拉老太太去医院,周慧六神无主的跟上。
与此同时,在三安屯的苏翠珊一开门就见着了两个妹妹。
苏玉春去邮局寄钱,恰好宋天明供销社的采购车要经过三安屯,两姐妹搭乘了顺风车。
苏翠姗忙去取菜窖里吊着的凉白开。
现在每天去挣工分前,她都会一大早灌上一水壶凉白开,加点糖加点醋用绳子吊在地窖里,等中午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全家喝上一碗,味道像冰镇酸梅汁。
倒了水,她又忙去菜园子摘黄瓜水萝卜。
宋天明正蹲菜园子饶有兴致的转悠,小菜园边边角角的茴香长得最旺盛,听说苏玉春还种了棉花,也很有兴趣。
他们在城里住的是楼,对乡下菜园子很有亲切感。
趁着苏玉春带宋天明去看棉花的时候,苏翠姗忙去勺了小半碗大米,又勺了一些小米一起做二米饭。
简单的吃了饭,姐妹三人上山祭拜父母。
“爸,妈,不孝女儿来晚了。”
苏宝花屈膝要跪,其他人手忙脚乱的赶紧扶起来。
宋天明扶着有七个月身孕,哭啼啼的媳妇,本来想生了孩子再来,可苏宝花白天念叨晚上梦,今儿听说能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他又怎么好扫兴。
“二姐,今儿是你肚子里的宝宝头一回见爷爷奶奶,咱们不哭啊。”苏玉春递过一杯米酒,“咱们三姐妹难得全聚在爸妈身边,给爸妈敬杯酒。”
苏玉春道:“阿爸,阿妈,你们放心吧,我们姐妹三人从此以后一条心,有困难了互相帮助,不吵架不闹别扭,也不让别人欺负。”
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我会代替你们守护好大姐二姐。”
三姐妹敬了酒,在父母墓碑面前发誓一辈子快快乐乐互相扶持
大伙有意让苏宝花的注意力转移到乡下的好风光上。
傍晚,供销社的车准备折返回城,宋天明两口子兜着一兜子新鲜得滴水的蔬菜高高兴兴的准备走。
苏翠姗劝不动人留下来吃饭,赶紧装了一罐头家里做的大酱,又抓了几把过冬没吃完的干菜,打包让宋天明带走。
临走前,宋天明感慨道:“这才有回媳妇娘家的感觉啊,轻松,自在!”
苏宝花从小在屯里一直受欺负,结婚嫁人后不愿意回来,此次回来没碰见奇葩的亲戚,三姐妹开开心心的度过了一下午。
小时候的噩梦似乎渐行渐远,取代的是姐妹情深以及充满欢声笑语的娘家生活。
宋天明一直想解开苏宝花的心结,此时也看到了媳妇的变化,打算今年过年带老婆孩子回来热闹热闹。
两口子走了,苏翠姗转眼在屋里找到照镜子的妹妹,笑话她:
“臭美啥。”
苏玉春龇牙看着镜子,“我又不吸烟,也不没见吃啥,牙咋这么黄哩。”
她又去看苏翠姗的牙,也是灰黄,还不怎么齐整。
一个好好的大姑娘顶着一口黄牙多不美观,刚才她看见宋天明的牙也很黄。
“瞎整些有的没的。”苏翠姗不以为意的笑。
“不行,我去找老周。”
苏玉春实在是太介意,一想到她咧嘴笑时露出的是大黄牙,心里这一道坎没法过。
老周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往上翻三代有会草药的祖宗,农村合作医疗政策下来后,老周去公社卫生院实习半个月后就上岗行医,白天一样去干活,晚上给社员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