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九月大学生开学，老苏家第二个大学生凌小秋穿着崭新的衣裳，与要到首都疗养的刘语安一块前往首都。
两个闺女到首都都要麻烦妹妹，苏翠珊不肯接受苏玉春出机票钱，两口子咬咬牙置办了巨款。
凌小秋上大学学费和住宿费全免，首都每个月的补助高达21块，揣着的五百块除去姐妹两的车费，足够小半年的花销。
完成秋收的秦淑芬思儿心切，也想着孙子孙女，咬咬牙也准备上首都一趟。
如今儿子小家庭每个月寄10块钱的家用，乡下吃住不花钱，攒下的钱刚好够路费，饶是徐贵国闹了好几回要跟着来，秦淑芬也没舍得多花钱。
她带着凌小秋和刘语安登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走了一天一夜将近十七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黑省能够容纳两三百人的火车站在三人眼里已经很了不起，可和首都的火车站真是不能相比，来来往往的行人比他们在小城里十天见到的人还要多。
首都火车站候车厅有一座巨大的钟楼，三人下车时刚好碰到整点报时。
三人艰难的从坐在行李等待同伴的人群里穿梭，微凉的九月份，整个首都火车站几乎是清一色的白色的确良衬衫。
“让开让开，别挡路”
这年代运输靠火车和人力，两姐妹忙给驮货的工人让路，好奇的盯着看，
“哎呀妈啊，这就是首都啊。”刘语安痴痴的念着
凌小秋胸膛剧烈的起伏，从此以后她就要在首都正式扎根读书了！
她拉了下姐妹的胳膊，两人同时看向首都火车广场四周打扮时髦的青年，各个穿着拖地喇叭裤蛤蟆镜，有的肩膀上还扛着个收音机。
三人还没走出火车站就被三五成群拿着黑皮包的人堵住。
人家也不只堵她们一家，几乎出火车站的人都得被缠上。
“小妹妹，要不要电子手表？跟外国货没差的！”
一三十几岁男人帽子里装了十几块手表，热情的推销。
“录音带要不要，什么歌都有……”
“衣服要不要。。”
几乎一下火车站就东张西望的奶旅客都停下了脚步，稀罕的看着对方手里的各种新鲜玩意，秦淑芬一行三人也走不动道。
苏玉春老早就知会过两个外甥女，连出火车站会遇见啥的事都给提前提点得明明白白。
比如这三五成群兜售的就是首都城里一大特色：倒爷，缺什么倒什么、什么紧俏就倒什么
还有小偷、扒手、梁上君子等，在首都称呼为佛爷。
在北方遇见扒手，周围的人都会喊“轻着点，别把他打死了！”可在首都可得看好贴身财物，一来地方大被偷了无处找，二来首都百姓性子闲散优雅，语调都是气定神闲，少见到咋咋呼呼的。
小姨的叮嘱两姐妹都牢记于心，可真碰上了哪里还管得住。
三个人被几个倒爷团团围住。
“飒妞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来两件？”
“都有什么东西？”秦淑芬问。
“都是稀罕货，男方的电子表，计算器，衣服，您想要啥您就说！”
对方松开麻袋口，里头还放着不少东西。
刘语安刚拿起一个物件，对方就吆喝：“好眼力，南方紧俏货，台灯电子表收音机和电子台历四合一，有一台倍有面子。”
“多少钱”刘语安问。
“您要真心，咱们交个心，就20块。”
刘语安连忙放下，她在老家一个月也花不到20块钱，有那钱买啥不好。
“您可别嫌贵，这玩意儿能用十年八年，算下来一天一分钱都不到，摆在家里多长脸。”
哪怕对方说出花来，刘语安也根本没动心，提着行李朝外走。
“要不你们看看化妆品吧，“怡美”套装。里头包括口红、眼影、胭脂、腮红，姑娘家都用得上。”
对方跟在三人身后可劲的推销。
“外套多少钱”秦淑芬指着一件厚垫肩外套，想到了儿媳妇。
来来往往的人好多都穿哩，媳妇身段好，穿着肯定好看。
“识货，毛呢面料，可以从秋天穿道春天，就卖20块”
“那么贵？”
“还贵呐，放到百货商城至少得50块钱”
对方龇牙说道，还热情的让秦淑芬摸摸面料。
“15块，要行就拿一条”
秦淑芬心疼得肝儿颤，可又想给儿媳妇带点好的，挑挑拣拣后选了条最满意的，脱鞋把藏袜子里的钱拿出来。
对方收了钱更加殷勤，“再看看还有其他想要的不？”
秦淑芬连忙摆手，带着姐妹两个匆匆走出了火车站。
火车站外头就有露天的餐点，秦淑芬身为长辈想着也该料理好姐妹两，便带着去吃早饭。
摊位就摆在宽阔的大马路边上，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公交车小汽车偶尔穿梭，三人好几次尝试过马路都被急涌的自行车大军，或者是小汽车逼停。
三人都挺手足无措，这可怎么过去啊。
“她们都往那走”刘语安指着右边的铁桥，三人跟在人流上桥，边走边稀罕的看着下头攒动的人头。
凌小秋一阵眩晕，还不知道自个是后世称的恐高症！
对面马路小摊果然是吃饭的地方，亮酱色粘稠的一大锅，蒜香味挺浓郁。
“来分炒肝？”
“都有啥啊？”
“猪的肝脏，用淀粉勾芡，味浓不腻，听声音是外地来得吧，老首都人早饭都好这一口，您要绝对没错。”
秦淑芬给对方左一句‘您’右一句‘您’弄得浑身不自在。
三人都决定在这吃，摊主又麻利的举着剪子问，“来二两小包子？得就这炒肝吃味道才最好。”
“三碗炒肝9毛钱，算上包子，您给一块二”
秦淑芬咂舌，一块四在老家可以整一天的伙食，如今就三碗吃的几个包子，这首都的价钱可真是贵啊！
她搅动着炒肝，这年代猪肝比猪大肠贵，所以一碗炒肝里猪大肠更多。
猪大肠在北方又不是稀罕的东西，秦淑芬更心痛了。
她一边掏钱一边又从贴身里衣里拿粮票，问：“那给多少粮票合适？”
“我们不收粮票，给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