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夜安没想到她会又开始哭,明明刚才都好了,生龙活虎的捶他,怎么转脸就又哭了。他好无奈,“你今天怎么猫儿尿这么多。”
段晓鸥太难受了,是真的从心肺里感觉到疼痛,哇哇哭。
她哭的站不住,手还扯着蒋夜安的衣角,人已经蹲下去,就蹲在他腿边哭。
蒋夜安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从知道自己有可能得了这个病,到确诊,到一步步治疗,他一直都表现的无所谓的样子。此刻,他微微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腿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段晓鸥,第一次露出悲伤的表情。
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哽住了。他今年才刚满二十岁,一切都才刚开始……..而这个病。
哭吧。
蒋夜安笑笑,从他得病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为了他哭,挺好。
“39床病人在吗?!”
卫生间外,寻房的护士问话。
段晓鸥原本不打算管的,可护士叫了好几遍,她只能擦擦眼泪,撑着站起来,从卫生间探出头问医生,“我在,什么事情。”
护士叫了好一阵才等来人,耐心有限,将她的检查报告放在柜子上,语速很快的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损伤,早孕六周,万幸。”
说完护士转身就走了。
留下完全傻住的段晓鸥以及蒋夜安。
段晓鸥从卫生间里跑出来,拿起那份身体检查报告看了好几遍,早孕六周四个字一遍又一遍的看。
蒋夜安比她慢一步出来,不过思维却不慢,在她还在确认这四个字的时候,蒋夜安已经开口问:“我哥的孩子?”
“不是!”段晓鸥厉声否认。
六周……怎么可能!
蒋夜安跟着一愣,“不是?那是谁的?”他的眼神里充满的一种怀疑,这让段晓鸥浑身不舒服。
觉得羞辱。
她摇头,“绝对错了。六周前,我们没有!”
一个多月前,她还在首都呢。
段晓鸥拿着报告飞奔出去问护士,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蒋夜安不着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发愣。
等段晓鸥垂头丧气的回来,他心里基本上就已经有确切答案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
段晓鸥摇摇头,她去问了才知道算孕期不是按照上一次有性生活的日子算的,而是从上一次月经期结束算的。这样算的话,确实是六周。
整个人都傻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彻底大脑空白。
孩子.........
怎么就会有孩子了呢。
段晓鸥伸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简直对她来说如梦一般。
这里面有个小生命,是她的孩子。神奇又令人恐惧。
蒋夜安的问题在她脑海里回响,怎么办?现在打算怎么办?蒋夜寒已经结婚了,有妇之夫。她现在生下这个孩子,无疑是要背负上所有的罪名。学校里那些骂她的人,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切就都有了真凭实据。她这辈子都洗不干净’小三’这个标签。而她的孩子,也会终其一生,被人唾骂耻笑。
更不要说,白家是那样的狠角色,白梦鸽、白鸿鹄兄妹,段晓鸥此刻想起来都还是会觉得不寒而栗。
不敢想象她生下孩子这对兄妹会疯成什么样子。生下他,无疑是将他带到无尽的危险与纷争当中去。
这对孩子太不负责。
段晓鸥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拍,“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是的,不能要。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个孩子都不该出生。他不是被全世界祝福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背负骂名。不该出生,更不能出生。
蒋夜安目光凝聚盯着她,“流掉?”
这两个字连起来说真的特别残忍,段晓鸥说出来,她只能重复,“孩子不能出生。”
说完她咬牙切齿就跟跟谁怄气似得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茶杯,要不知道再恨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蒋夜安突然笑了,还是那种特别愉悦的笑容,这种惨淡光景的情况下,段晓鸥实在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笑的。
听他语调轻松的说:“还是生下来吧,就当是我的孩子。反正我也快死了,生个孩子将来也好有个人给我烧纸钱。”
“蒋!夜!安!”段晓鸥呼地站起来,因为起的太猛,头晕,又倒在了沙发上。用着最后的力气,她骂他,“你闭嘴!”
蒋夜安好似真的看开了,说的轻快愉悦,“我干嘛闭嘴?我这个病,现在在等肾源,就算能顺利换肾,将来有没有正常生育能力还两说。这送子观音上门给我送了个孩子,我干嘛不要。”他上下看着段晓鸥笑笑,“怎么?看不上我给孩子当爸爸?”
他说的如此轻松,却让段晓鸥心绪愈加沉重。
“蒋夜安,你一定能治好的。”
这种话,说出来就让人伤感。蒋夜安挥挥手,“不管能不能治好,我是不是可以提前体验一下当爸爸的快感?啧啧,没想到,没想到,老天爷给了我这么大一个甜枣。”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段晓鸥心里知道他这句话的延伸,其实是他的病,算是老天爷打了他一棒子。
有了他这样的一番话,段晓鸥实在没办法坚持拿掉孩子的决定。她只能顺着他无奈道:“你要当爸爸,需要我付出啊。怀孕好痛苦,生孩子更是要痛死,我害怕。”
她还是个大学生,结婚生孩子对她来说简直遥远如下个世纪才会发生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要发生了。她心里真的很怕,什么都怕。可看看眼前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蒋夜安,她又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这种感觉太复杂难言,她连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都茫然。
蒋夜安想的深远,“我哥跟他那个老婆去欧洲度蜜月,在他回来之前咱们就把手续办了,这样名正言顺,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就算知道孩子的事,那也是我的,跟他无关。”
“办手续?”段晓鸥一愣一愣的。
蒋夜安睨她一眼反问,“怎么?你想让孩子当黑户?名不正言不顺?”
“那当然不行。”段晓鸥觉得很乱,“可是为了孩子有身份,我们就要办手续?”
“你又更好的方法?”
段晓鸥很茫然,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呢。
蒋夜安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我去安排,你怀孕的事情先瞒住,等我们结婚后,再公开。”
“能行吗?”段晓鸥还是怀疑。
蒋夜安回头看她笑的一脸得意,“我如今只要还能喘气,在清港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会拦着我。”
这话说的…….段晓鸥盯着他的随着走动而甩动的裤脚,莫名就心酸起来,他的这个病,只要人能好好的,就够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