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太迟?蒋夜寒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一切都像是罩在他头上的紧箍咒。不断的收紧,令他头痛。
人生很多事情原本就是一念之间的抉择,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说到底也不过是自视甚高。
段晓鸥心里都明白的,聪明人往往会有这样的毛病,觉得自己能够把控一切,尤其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更是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没想到白家兄妹会那么大胆,也没有想过段晓鸥还会有嫁给别人的另一条出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他是,她亦然。
段晓鸥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漂亮极了的眼睛,她其实爱极了他的强势霸道,可也因此而伤。现在,她想要的不过是生活顺遂,过去的事情,她不愿再提了,“我答应嫁给蒋夜安的时候,就决定这辈子会守着他,我会信守我的承诺。”
也许对于他来说婚姻是一件随意的事情,可以权衡利弊,甚至可以作为筹码去运作。但她的想法就很简单以及朴实。婚姻是大事,决定结婚更不是一时冲动。她承认这其中有很多考量,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让她决定跟蒋夜安领证。
然而,那张证书不仅仅是一张证明,更是一种承诺,是她对蒋夜安的承诺。
她不会离开他,无论生、老、病、死。
绝不会。
蒋夜寒眼睛红透了,面对着毅然决然的段晓鸥,他无语哽咽。能说什么?她一直都是她,固执的坚守的认死理的她。
看他无话可说,段晓鸥终于可以离开,其实她心情并不轻松,对未来,她也会茫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与否,就如这夜里的路,尽管前途未明,可她依然会坚定的走下去。
走了大概五步一拐弯,突然就对上蒋夜安的脸。
他?
蒋夜安脸在夜色下白的吓人,他原本脸型就是细长型,青春洋溢帅气无比。可此时因为光影关系,显得极瘦削,看起来有些骇人。
“你醒了?”段晓鸥记得她出病房时,他已经睡熟了。
蒋夜安笑,嘴角细纹看的分明,“你不在我身边,我就醒了。”
段晓鸥不信,他今晚的药量比平时要多,按照医生的交代,他应该能一觉睡到天亮的。她马上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又疼了?”
蒋夜安虚弱一笑,“瞒不过你。”
“那你还跑出来!”段晓鸥都要炸了,他最近疼痛的频率越来越密集,而且还有其他的一些症状,比如尿血。只是他不愿意说,背地里偷偷跟医生沟通,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她扑上去扶住他,“赶紧给我回去!今晚风这么大,你要是感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现在正在接受化疗,化疗能杀死他身上的癌细胞,却能杀死其他的良性细胞,所以他眼下的免疫力是很弱的。
这要是在生其它的病,可怎么好。
“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凶!”蒋夜安不愿意。
段晓鸥才不怕他,“你要是真敢给我感冒,我还有更凶的等着你呢!赶紧走!”
两人伴着嘴携手离开,只留蒋夜寒一个人站在那里。秋风瑟瑟,吹不散,他身上的孤寂落寞。
当晚,蒋夜安发起烧。
医院如临大敌,几乎所有的仪器都上阵。到这种时候段晓鸥就悔恨自己只是个医学院学生,她所掌握的知识,面对蒋夜安的病情,一点帮助都没有。她简直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无助茫然。
蒋夜安的病房外面,蒋夜寒陪段晓鸥坐着。
这真是在奇怪不过的场面,可就这样真实的发生了。病房里,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亲密的人,病房外,他们相对无言。段晓鸥仰着头微闭着眼睛,因为太晚了,蒋夜安不想通知家里,省的兴师动众来一大堆人。
这件事上,段晓鸥还是尊重他的。再者说,蒋夜寒在这里,其实就够了。
“喝点。”
段晓鸥睁开眼睛,面前是一罐咖啡,她伸手接过,是暖过的。要是平时,这种时候喝点热咖啡身体一定会舒服很多,但她今天并没有打开,就握在手里拿着。
“不想喝?”蒋夜寒挑眉问她。
段晓鸥摇头,她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喝咖啡呢。孕妇绝不能碰咖啡因的。
没得到她的回应,他也就沉默了下来。
这一夜过的漫长极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蒋夜安终于退烧,情况稳定下来。医生叫蒋夜寒跟段晓鸥去他办公室,蒋夜安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已经睡过去。
“他的病情比我们预料当中的情况要糟糕,原本以为他这个年纪,自身抵抗力应该不错,没想到会恶化这么快。”医生唏嘘。
蒋夜寒开口,“他不久前才出过一场大车祸,身体才刚恢复过来不久,元气比正常人肯定是要差些。”
段晓鸥听着就心焦。
医生叹气,“我的意见还是尽快寻找肾源,最好是做移植手术,要不然等到癌细胞扩散,就不好办了。”
蒋夜寒站起来,“肾源我会联系人去找,在找到肾源之前,请务必保证他的健康。”
“那肯定的。”医生严肃的说:“没人比我们更希望他健康。再者,你父亲跟我也算老友,遇到这种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气氛很是沉重。
蒋夜寒低头望向段晓鸥,纵有千言万语,这会儿也都讲不出口了,只能简单说一句,“最近要辛苦你照顾他。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嗯。”她低声应。
这样的相处令人心中泛苦,蒋夜寒又去看了眼弟弟,然后就先一步离开。
段绸提着早饭来的时候蒋夜安还没醒,听段晓鸥说了情况,大概往后蒋夜安就要在医院里住下了。终究是难免难过,“小安跟我说医院里的味道最烦人,他哪里能在医院住的惯。”
蒋夜安的挑剔是一贯的,嫌弃医院里的一切。
段晓鸥心里沉甸甸,嘴上却说:“这事情还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啊?生病了当然要先治病。”
话是没错。段绸拍拍段晓鸥,“你舅舅把房子卖出去了,我今天回去收拾东西。咱俩也就是点衣服,我就是舍不得你从小到大那些奖状,都搬出来吧。”
还真是把这件事忘了,段晓鸥担心,“您一个人能行嘛?东西不少的。”毕竟住了那么多年,家当真收拾起来,一个人哪里拿的了。
段绸摇头,“不重要的就丢掉吧,何必搬来搬去劳人。你在医院守着小安,我回去一趟就行了。”
“舅舅的事情…….”段钢眼下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要不要跟蒋夜安说说?”
蒋夜安找管家帮帮忙,也许能解救他们家。
段绸不许,“别干这种掉价的事情,日子再难,总能熬过去。房子都卖了,还怕什么。你别管了,照顾好小安就行。”
送走段绸,段晓鸥一个人发了会愣,才进到病房里去。
昨晚降温了,明明才一晚上,气温却来了个大跳水。段晓鸥开了空调,让病房里的温度高一点,坐在蒋夜安的床边,暖风吹着,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