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会对时间斤斤计较，段晓鸥有了这个认知后，心里突然间就平静了。真的是一种满足后坦然的心情，她笑着说：“都已经过去三天了呀，我感觉还什么都没做，连个门都没摸着。这个研究所很大，很多东西我从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就剩十七天，哪来的及。”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生出了几分急迫感。出来之前，她想过很多，可从不知道，原来外面的天地这么大，她没见过的东西这么多。
叹口气，“我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呢。”
这话并不是妄自菲薄，她说的是大实话。从前听别人说要多出去见见世面，只觉得那都是浮华的东西，贫民百姓不该被这种东西绑架。可真的走出那一方天地，就会明白。尽管她所在的清港医科大算是国内数得上名的好医科大学，但相比于首都这边研究所的配备，学校各方面的设备知识都很陈旧。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与当下最先进的技术脱节了。
只有亲眼看到了，才会明白其中的差距在哪里。
她感觉自己恨不能二十四小时泡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哪怕只是看看那些平时没看到过的专著，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运。
蒋夜寒一下子就心疼了，“怎么会啊，你才多大，往后你假期我带你去国外看看，我等下就让魏肃查查我们合作的药企有没有对口的实验室。到时候你都去看看，见得多了就不稀奇了。”
出国啊。段晓鸥也就听听，对她来说出国实在是太遥远了。根本不敢去想，她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离开清港到首都，往后的事情谁能说的上。
“到时候再说吧。”她只能这样回答。
蒋夜寒一听就知道她并不抱希望，无奈道：“你就不能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段晓鸥急忙解释，“我就是觉得有点遥远。”
真是让人心疼。蒋夜寒想，从那一次在回蒋家的车上跟她并坐开始，他就开始觉得她让人心疼，从那时起，好似她所面对的事情，都不该是那样的。这种怜惜根本无从谈起，明明这世上比她可怜的人比比皆是，可他却满心满眼只看到她的委屈。这大概就是他沦陷的原因吧。
因为着急，段晓鸥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好几声。
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你说说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在我身边都没有生病过，怎么一出门就病了。”
这话说的，段晓鸥都觉得亏心，明明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感冒过。怎么能说她从没生病过呢。不过他着急，她明白，就好生气的说：“我往后一定当心，已经快要好了。”
“哼。”蒋夜寒也知道她在哄他，心情舒缓了很多，反过来劝她，“我知道你想多学点东西，这份心是好的。但要学的东西那么多，你不可以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循序渐进知道吗？不要逞强，身体底子原本就不好，别熬坏了。”
她是个书虫，尤其是医学相关的书籍，一看就能彻底投入进去，一般人根本无法打扰她。
这是她的优点，一度让他觉得着迷。相比于只知道衣服、首饰这些浮夸东西的女人，她显然更有魅力。但凡事总有两面性，她一个人在首都，他总担心她为了看书不吃饭。
又交待了几句，魏肃来说让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这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段晓鸥拿着手机叹口气，虽然她说的很好听，可因为他这个电话，她是实实在在想他了。思念这件事，并不是只有他而已。
收了手机放在大褂兜里往实验室走，迎面遇上出来的茅以叔。
“怎么了？找我吗？”她以为是自己出来久了，茅以叔找她。
茅以叔身上的大褂都已经脱了，“是找你，走，咱们去协义医院一趟，拿点资料。”
“哦。”段晓鸥急忙说：“那你等我会，我去把大褂脱了。”
等她脱了大褂拿了随身携带的包包出来，才有时间问他，“什么资料？你论文要用到的吗？”
“对。”
原本以为假期来学习，就是来当实习生，打打下手，以看为主，没想到研究所对茅以叔要求很高，要他学习结束的时候写出一篇论文来。二十天，写篇论文，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茅以叔没有拒绝，他已经大三毕业，接下来的大四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准备论文，把这项工作提前一些就是了。
段晓鸥才大二毕业，还不能写论文，而且她这次来原本就是挂在他的名下，并不是主要的学习对象。
所以目前段晓鸥的主要工作就是给茅以叔打下手，做他的辅助工作。
两人一起乘地铁去协义医院，首都的地铁里，常年人满为患，尽管有空调，可是味道依旧很重。
学医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段晓鸥习惯性带着口罩，茅以叔则用身体把她护在地铁车厢里的角落里。他个子高，能看到她脑袋顶上的发旋，有一根呆毛翘着，随着地铁的运行，忽悠忽悠动，怪可爱的。
地铁太挤了，段晓鸥脑袋几乎要靠在茅以叔的肩膀上，她只能尽力站直，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协义医院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医院，人多到令人发指。段晓鸥跟着茅以叔一路挤进去，找到约好的医生，拿到资源，又挤出来。浑身已经汗湿了。
茅以叔站在医院门口叹息，“刚才那个叔叔是德国留学回来的眼科第一刀，在国外待遇顶好，没想到回到国内居然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国内现在的环境就是这样，医生其实缺口很大，留学回来的专家也要挂门诊号，每天见大批的患者。
段晓鸥对这种情况早已经习惯，她妈妈病了那么多年，这样的场面她面对过太多次，她的想法是，“只能盼着我们早点学成出来坐诊，医生多了，情况就会改善很多。”
她很少会抱怨或者吐槽目前的医患关系，因为她曾长期站在患者的角度上，病急找不到医生或者遇上开一堆高价药的医生是什么心情，没人比她更了解。
能改善眼下情况的最好办法，就是大家积极去学，积极去做，只有医生多了，一切才有改善的可能。
茅以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知该笑她天真还是佩服她如此正面。
“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这话很假。”段晓鸥戳穿他。
茅以叔便不再说了，反而提起别的，“都这会了，回去食堂也没饭了，走，我带你吃顿好的去。”
段晓鸥不信，“医院旁边怎么可能有好的。”这不是常识性问题吗？医院周围一般都是供应病号以及家属的饭馆，价廉物美才是重点，怎么可能有什么美食。
“你怎么知道没有。”茅以叔已经迈开脚步，“跟我走，绝对让你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