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鸥没动。
“嗯？”他以为她还有什么疑问，“怎么了？”
“你就别跟着进去了吧。”
段晓鸥又不傻，这会儿让茅以叔陪着她进去报道，那不是招人恨呢么。
茅以叔本人倒是不懂，反问，“为什么？”
“前车之鉴啊。”段晓鸥有点开玩笑的模样，“茅医生魅力无限，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焦点，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她的样子像是调侃，但茅以叔心里还是一沉，关于当年的事情，他们一直没有严肃认真的说起过，他此时低头，有点歉疚的模样，“对不起……”
“别道歉。”段晓鸥脸上的笑容微敛，“我把你当朋友，你要是道歉，咱们往后怕是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时年轻，很多事情处理的不好。但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翻出来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角度去谈论，都令人不适，她不需要被怜悯。
茅以叔理解她的意思，扬唇一笑，“往后咱们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吧。既然如此，何不坦坦荡荡呢，皱皱巴巴的，反而会落人话柄。”
任何一家单位都会有八卦之人，更何况医院有如此庞大的员工基数。现在遮遮掩掩，等被发现的时候，想要解释就显得很欲盖弥彰，倒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
段晓鸥抿抿唇，她觉得茅以叔说的对。
有种恍然的感觉，虽然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可这几年跟蒋夜安在一起，她的人际圈子很窄。加上东京的工作气氛，是非常注意隐私以及态度冷漠的。这一点，跟国内还真是不一样。
叹口气，“那好吧，往后这种事情，你要多教教我，我不知道怎么搞好关系。”
茅以叔笑，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跟大学时没有任何区别，还是小姑娘的样子。
跟着茅以叔一起走进泌尿外科，段晓鸥的第一印象就是护士站的小护士们在看到茅以叔的时候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整齐划一的模样好似在接受检阅一般的。
小声嘀咕，“看来你现在的祸害程度大大高于上学的时候了。”
他在学校时就是焦点人物，到了工作单位，这受欢迎程度成倍递增。
茅以叔无奈，“你觉得这是好事？”他只觉得麻烦。
跟护士站的护士们点点头，茅以叔带着段晓鸥穿过走廊，走到科室主任办公室门口，敲门，得到回应后，两个人一同进去。
泌尿外科的主任姓吴，是位五十岁上下的男性。
见到茅以叔来，先是一愣。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吴主任从座位上站起身，“你爸爸最近怎么样？”
“来看看吴叔。我爸挺好的。”
吴主任点点头，目光看向段晓鸥，“这位是？”
“主任您好，我是段晓鸥，来报道。”
吴主任哎呦了一声，“你跟照片上一点都不像啊。”
段晓鸥简历上的照片还是她生育后不久照的入学照，当时人比较胖，头发也长。现在比那时候瘦了很多，头发也剪成了齐耳短发，看起来变化很大。
“你们俩认识？”吴主任眼神在他俩脸上流转，有点探究的意味。
茅以叔解释，“她是我大学同学。我建议她来咱们人民医院的。”
“引荐人啊。”吴主任一下子就懂了，“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也不用看那么多资料，浪费时间。”
“不能破坏流程。公平公正一直都是咱们的宗旨。”茅以叔如今说起这种话，也是张嘴就来，滴水不漏。
吴主任不多提了。
茅以叔适时告辞，“我就是带她来认个门，人给吴叔带来了，我就先走。”
等送茅以叔离开后，吴主任跟段晓鸥嘀咕，“他不仅自己来人民医院，还把同学往这引，他爸知道，又得生一次气。”
段晓鸥没出声问，据她所知，茅以叔的父亲是清港第一帝国医院的院长。帝国医院算是军队医院，跟人民医院这种大型公立医院还是有点区别的。茅以叔硕士毕业后没去他父亲当院长的帝国医院，而是来了人民医院，并且在职将博士学位拿下。
更多内情，段晓鸥就不清楚了。
吴主任带着段晓鸥在科室内转了一圈，认了些人。
热情洋溢的护士长王彩霞，以及黑熊体型的陈医生、瘦长体型的徐医生。
入职第一天，段晓鸥就被安排去门诊坐诊了。
目前门诊的医生缺口比较大，而且段晓鸥是唯一一位女医生，所以入职就上门诊一线。
这样的安排段晓鸥挺喜欢，相比于那些虚头巴脑的交际应酬，她更喜欢去做医生该做的事情。
护士长解释说因为她今天正式入职，所以她的挂号门诊简历今天才能挂在医院的网站上，所以今天她接诊的都是之前挂号陈医生的病人，临时调配到她这里来。
“好的。”段晓鸥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护士长看起来有四十岁了，是那种特别干练的女性，她拍拍换上医生袍的段晓鸥，“其实很多门诊病人来了就问有没有女医生，她们在网上挂号没看到女医生就只能挂男医生的号。今天来的我们都会问，愿不愿意看女医生，不是硬塞给你的。”
段晓鸥点点头。
坐在办公室里，段晓鸥等待着第一位病人进门。
虽然她在东京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上手术台都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但回到国内坐诊还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紧张。
敲门声后，她说了请进。
走进来的女病人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样子有些萎靡。关好门扭过身来跟段晓鸥四目相对。
段晓鸥心里说不出的震惊，真没想到回国入职坐诊后面对的第一个病人，会是林幻。
好在她带着口罩，发型也变了，林幻猛然间还没有认出她来。
“还真是女医生啊。”林幻颇有些松一口气的模样，走路姿势有点怪，走到段晓鸥身前给病患准备的椅子上坐下。
不用段晓鸥开口询问，她自顾自的说：“医生，我最近上厕所小便总是很疼，非常非常疼。而且每次都只能尿出来一点点，很少。但频次很多，几乎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想要上厕所。我自己买了点抗生素消炎药吃了，没有任何效果。”
段晓鸥想，天生的性格还真是一以贯之，她认识林幻的时候，林幻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自来熟性格。几年不见，现在也依旧如此，见到医生，能什么都不问，也不用医生开口就自己说这么多情况的病人，不多见。
随后叹气，病人生病第一时间自己买药这件事她是非常不赞同的，抗生素滥用的后果更是极其严重。
林幻说了一阵没等来医生的回复，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一句话都不说。”
这一抬头才看清楚段晓鸥胸前带着的工作牌，她神情明显变了，目光反复在段晓鸥带着口罩的脸上流转，难以置信的开口，“段晓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