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话段晓鸥都忽略过去,她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其中‘把所有事情都背在自己身上’这句话。
心惊肉跳,“您的意思是.......”
蒋国勋哼了一声,却不多言语。
段晓鸥不傻,很自然就能想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触及这种事情,蒋夜寒独自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将蒋国勋剥离在外,加之蒋国勋这半年身体一直不好,保外就医就办的顺理成章。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这样做是对的,让两个人身陷困局,还不如一个人顶上。蒋国勋能彻底脱身,对蒋氏来说,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站在个人感情角度,段晓鸥难以接受。并且觉得很愤怒,“他要这样做,您就诚然接受了是吗?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是蒋氏这几年他根本就没有粘手,怎么可能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而且这件事跟那个‘蒋夜安’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如果当初不是您为了所谓的有个心理安慰鲁莽认下那个冒牌货,现在怎么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段晓鸥面对着蒋国勋发脾气,她实在是难以忍受。
这件事到底跟蒋夜寒有什么关系?他五年前就已经被踢出蒋氏,靠自己打拼到今天。今年要不是蒋国勋自己擅作主张认下那个冒牌货,后来发现那个人的身份背景不简单,他根本也不会让蒋夜寒回归。那么现在来看,蒋夜寒回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给蒋国勋顶锅?还是给整个蒋氏集团顶锅?
“明明不关他的事!”
她的愤怒让蒋国勋的表情很难看,他很少被如此直面的挑战权威,为数不多的几次,还都是段晓鸥。
想要如从前那般对段晓鸥训斥,可话到嘴边又成了叹息,多少有些无能为力的语调,“这件事我了解的不多,具体问题都是他在经手。我想要跟他谈谈,他也不见我。你可以去试试,看看他愿不愿意见你,劝劝他........”蒋国勋语调变得很低很低,“蒋氏若是错了,那就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不用他为了公司放弃自己。”
段晓鸥一愣。
这话从蒋国勋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罕见。
眼前的这位蒋氏集团董事长,可是一向把公司的一切利益都凌驾在个人感情之上的。现在为了蒋夜寒,竟然可以把公司的利益往后放,实属难得。
有了蒋国勋这句话段晓鸥好似有了些底气。
肉肉暂时留在蒋国勋这里,想来他们爷孙俩在一起,安全问题应该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从蒋国勋所在的地方出来准备离开,没想到会在门口遇上‘蒋夜安’。
没等段晓鸥说话,蒋夜安先开口,“有空聊聊吗?”
说实话,此时此刻,段晓鸥完全没有跟眼前这人聊天的兴致。
不过想着他的真实身份,又觉得该聊,说不准能得到什么消息。她拿出耐心来,上车,跟蒋夜安一起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清港市很多这种建在海边的咖啡馆,小小的,布置很精巧,客人不多,有一种慢悠悠的休闲氛围。
坐在户外的太阳伞下,让外人看来,这该是多么悠闲又惬意的时刻,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段晓鸥坐下之后就开门见山,“你想跟我说什么?”
蒋夜安点了杯冰美式咖啡,喝了一口之后,嫌弃,“什么鬼东西,要说咖啡还是我们那边的好。”
‘我们那边.......’段晓鸥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却不敢接茬。
“你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你还不知道?”蒋夜安毫不避讳的说。目前他的身份,已经没有多少神秘感。尤其是蒋夜寒如今已经被抓,蒋氏风雨飘摇,他更是有恃无恐。
段晓鸥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一口,她根本尝不出咖啡的好坏,最多也就能尝出速溶咖啡以及店里手工制作的区别。
面对蒋夜安,抛开身份等等迷雾,段晓鸥只想问一个问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活着。”他回答的也坦然。
思及他的身份,活着的确是他最大的心愿。但段晓鸥无法接受的是,“你想活着就必须让别人死?”
蒋夜寒的案子她了解不多,但感觉现在这个架势,就是非要蒋夜寒的命不可。
蒋夜安抬起手,望着自己的手指头。声音轻且飘忽,段晓鸥要用力听才能听到他说了什么,“你知道吗?为了我这幅皮囊,我连手指头都仔细修饰过。身上的皮肤都被动过手脚。从前断人手脚不觉得什么,哪里知道我会经历一次。”
他说完自己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混的都要还。我倒是还的彻底。”
一个人,脱胎换骨........谈何容易。
他的样子跟蒋夜安已经能做到90%的相像,这太难了。
段晓鸥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她自己就是医生,虽然泌尿外科跟整容不是一个类别,但大概的操作她还是懂得。尤其是如此深入的改头换面,其中技术上的难度是一方面,病人自身的痛苦也不能忽视。
可怕........不是说说而已。
她安静下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眼前这个人所经历的苦难,于她来看,是自找的。一个人要将过去的自己全部埋葬,这原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蒋夜安看看段晓鸥,目光阴霾,“不过,老天爷在这一点上倒是一视同仁,你以为蒋夜寒就干净吗?当年蒋家踢他出门,一毛钱都没有给他。凭他白手起家,五年就能搞成现在的规模,你以为他真就遵纪守法?哈!他又比我干净多少!”
听他愤愤不平,段晓鸥反驳,“可他绝对不会碰毒!”
有些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说蒋夜寒钻空子捞钱她不会否认,他从来都是个精明的商人。但毒品这个东西,她相信蒋夜寒是不会碰的,人总有底线。蒋夜寒是蒋家按照天之骄子标准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他有自己的骄傲与矜贵。让他去做那些害人的事情,他.......不会做。
这是她对蒋夜寒的信任。
没想到眼前的人哦了一声之后,“你们果然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在套她的话,段晓鸥恼恨自己愚蠢,面对狡猾的毒枭,她还是太不谨慎了。
于是她彻底噤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说了。
蒋夜安却也已经不需要她说什么。他皱着眉头,语调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玩世不恭,甚至前一段时间在段晓鸥面前的轻松表情也都全部消失,一脸的阴沉,“他的确没有碰毒。但他碰的东西,比毒品更害人。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我见不得你这个蠢女人被他蒙在鼓里骗,他这一次是绝翻不了身的。帮助外国势力洗钱,你知道这种罪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挨枪子儿的!我不介意替死人多说两句,他出事,蒋氏脱不了干系。最终的走向绝对是国家出面打压,申请破产重组。到时候,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不仅是蒋夜寒,蒋氏也不会幸免。
段晓鸥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人的目标是如此的大,“整垮了蒋氏对你有什么好处?”
“蒋氏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反问,“我又不是蒋家的人,公司死不死,与我何干。我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蒋氏完了,我才安全。”
只要蒋家还在,那么他这个冒牌货迟早是要被清理的,但蒋氏彻底完了,谁还会在乎一个蒋家的没落二公子。
原本也没想着破釜沉舟,毕竟蒋家的资产,他也眼红。可谁让蒋家父子太精明,守财奴一般的做派,既然有钱不给他,那就谁也别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