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把我赐给一个下人，我没有一句怨言就点头同意了。
然而，在我喝交杯酒时，他的人把我绑走了。
1
我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冷眼看着床榻上左拥右抱的镇国府世子，穆落尘。
【不知世子唤奴婢来所为何事，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还请世子准许奴婢回去成亲。】
【王月儿你不是说要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吗？现在竟然迫不及待地跟一个卑贱的仆人完婚，你当年的高傲呢？】穆落尘发出一声讥讽的笑，【王月儿，你说王将军要是知道你这般迫不及待跟一个下人结婚，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
世子说完，大笑起来，一旁的歌姬美人配合地笑着。
我低着头：【世子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府上一个婢女，我夫君是世子府上身份卑微的奴仆，我们的婚事可谓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世子咬牙切齿，【看来你对本世子的赐婚很满意？】
我道：【满意至极。】
撇开身份不说，陈安温柔体贴是难得一遇的良人。
【既然本世子给许配了这么个好的婚事，怎么不见你谢本世子？】
我抬头看他，【不知世子要奴婢如何谢？】
四目相对，世子默然不语，片刻缓缓开口，【那就跪谢吧！】
我是将军之女，从小接受的观念头可断，血可流，绝不轻易给人下跪。
穆落尘莫不是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头可断血可流有骨气的王月儿。
然而，
我双膝一弯，噗通跪了下去，【奴婢谢世子赐得良缘！】
我眼睁睁地看着世子那张俊脸一寸寸黑了下去，【在世子眼里，陈安或许是卑贱如蝼蚁，但在奴婢眼里，他是奴婢夫，奴婢的天，奴婢的地，奴婢今后是要与他厮守一生……】
价值不菲的白瓷茶盏在我面前摔得粉碎，我的话被打断了。
穆落尘死死盯着我，眼里是瘆人的寒意。
我低下头，不看他。
【你们出去！】
几个歌姬被赶了出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人，穆落尘起身走了过来，掐着我的脖子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他旋即一个转身，我被扔到床上。
我翻身就要起来，但下一刻我就被推倒在床上。
他掐着我脖子，看我的眼神是冰冷的寒意：【王月儿，你不是很期待跟那个卑贱的奴才完婚吗，你说要是本世子和你有了什么，你说他会怎么样？会怎么看待你，会不会觉得你是不守贞洁的荡妇？会不会觉得你肮脏？】
他的话尖酸刻薄，极为刺耳。
【不会！】我坚定道：【他不但不会觉得我脏，相反的他会自责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我。】
我太了解陈安了。我太了解他对我的好。
【世子，】氧气被掐断，我呼吸不畅，说话也极为艰难：【既然你都把我许人了，那就放过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祈求。
穆落尘扯起一侧嘴角，眼神极为瘆人。
【王月儿，因为你我母妃下落不明，因为你本世子很小成了孤儿，你想要本世子放过你，你觉得可能吗？】
【像你这种任性妄为的女人不配拥有良人！】
2
那一夜，我被羞辱了一夜。
他把府中下人都喊来，站在门外听着。就连那些歌姬也在。
我又羞又愤。
我带着欢爱后的印记扶墙而出。众人看我的眼神极为复杂，羡慕嫉妒，憎恶……
【你们说我们今后该怎么称呼她？】
一个歌姬撇着嘴不屑道：【就算世子上了她，但只要世子没给她名分，她就是那个端茶倒水的卑贱奴婢，以前怎么称呼还怎么称呼！】
一片讥讽声中，我扯下腰间的玉佩，就要扔进池塘里。
【王月儿，你敢！】身后是穆落尘暴怒的声音，我不为所动，一个用力，玉佩就扔进池塘。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自己的住处。
我的住处是镇国府西苑一处荒凉的院子，离世子的庭院很远，我走了没一会，就走不动了，扶着墙头直喘气。
突然，头顶一道温柔的目光投下。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陈安温柔地看着我。
【小姐，我背你。】
说着，他在我面前半蹲下来。
本来不觉委屈的，但在看到陈安的那一刻，眼泪忽然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低着头道歉。
陈安转过身，温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并承诺道：【我带你回家。】
我趴在陈安单薄却很有安全感的背上，【陈安，你走吧。一个人走吧。】
【要走一起走，我不会把你一人留在镇国府的。】
【没必要，我欠穆落尘母妃一条命，他不会让我离开的，以你的本领出去后自能闯出一番天地，实在没必要跟我在这里吃苦受罪。】
【我这条命是小姐救的，除非死，不然，我是不会离开小姐的。】
我搂住陈安的脖子哭得像个孩子，【何苦呢，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陈安停住脚步，微微偏过头看着我，温柔的眸子是无比的认真，【值得！】
【陈安，你好傻，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陈安。】
【我在。】
【我可以喊你哥哥吗？】
虽然我被世子赐婚给陈安，但，我已经配不上陈安了。
陈安没有回答我。我等了会没等到他的回应。
【不行吗？】我问。
陈安再次停下脚步，笑着看着我，【傻瓜，当然不行，我们已经成亲了。】
【可是我……】
陈安打断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姐都是我陈安的妻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三岁那年从人贩手里买下陈安。
【可是你还在喊我是小姐。】
陈安立即改口道：【月儿。】
我搂着他的脖子，哭笑不得。
回到住处，陈安把我放在床上，【我去烧一桶热水。】
被世子折腾了一夜，我实在太累了，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陈安摸了摸我头，转身出去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陈安喊我起来洗澡。
【月儿，先洗个热水澡再睡。】
我在陈安温柔的声音中醒来，洗了热水澡，一夜的疲乏在热水中泡了一会，消失一半。
洗完澡，陈安替我擦干头发，他动作温柔，在他眼里，我好像是一件稀世珍品一般。
【月儿，我……可以替梳发吗？】
陈安小心翼翼地问，我在他声音里听出了忐忑。
这个时代只有相公才可以给妻子梳头发。
我转头看他，【我是你的妻子，你给我梳头发，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话音落下，我看到陈安脸上绽放出大大的幸福的笑容。
他拿着木梳轻轻地给我梳头发，这些年在镇国府我过得不好，头发也枯黄毛躁，平日梳头扯得头皮疼。
但，此刻我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过了好一会，陈安递来铜镜，【看看，怎样？】
铜镜里，我看到陈安给我挽了个妇人的发，【很好，我很喜欢。】
因为我的一句话，陈安开心得像个孩子，【真的吗？那我以后天天给你梳头可好？】
【当然好。】
我们两人心知肚明都没有提昨夜的事。
但不提不代表没发生，就在这气氛良好的时候，外面走来一老妇人，【这都几点了，还不去干活，莫不以为爬上世子的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着，老嬷嬷就伸手来拉我。
【嬷嬷，】陈安连忙把几两碎银塞在老嬷嬷手里，【月儿今日身体不适，还请嬷嬷让她今日休息一天。】
有钱能使磨推鬼，嬷嬷看着手里的几两碎银，面容总算和善了点，【休息是不能的，世子点名要她去干活的……】
镇国府，世子的话那就圣旨，谁敢不从，除非不想活了。
我还是去干活了。
洗衣房，嬷嬷指着一堆衣服，【世子说了什么时候把这堆衣服洗完什么时候回去。】
我在镇国府为奴为婢多年，一直都是干着粗使的活，洗衣服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重活。
我正认真洗着衣服时，突然听到身后一道高高在上傲慢无比的声音响起，【世子，吩咐王月儿干活，奴婢自己来就好，何必您亲自跑一趟呢。】
【本世子想时时刻刻看到你，怎么，你不想本世子陪着你？】
【奴婢做梦都想要世子陪着呢。】
我一回头就看到世子跟他与府中一名歌姬有说有笑地朝我这边走来。
我擦了擦手起身：【奴婢见过世子。】
我恭恭敬敬的让穆落尘找不到我半点出错。
【这都多久了，你才洗这么点衣服？】那位歌姬松开挽着世子手臂的手，上前一步从一堆衣服中抽出一件丝绸的衣衫，【王月儿，你怎么可以把我丝绸的衣服跟下人的衣服放在一起？这衣服是世子的送给我的，你怎敢作践我的衣服。】
还真是冤枉啊，这堆衣服我来的时候就堆在一起了，但我没解释，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找茬的。
我默默站在那里。
【这衣服都染上了别的颜色了，这让我怎么穿，你故意的！】歌姬跺脚跟，【世子你看人家的衣服。】
世子看着我：【王月儿。】
我弓着腰：【奴婢在。】
穆落尘拎着那件丝绸的衣服递到我眼前，【你说怎么办？】
我抬起头回视他，用平静无波的语气问他：【我说怎么办有用吗？】
在我冰冷地注视下，世子轻笑一声，【没用。】
我不再说话。
【事情搞砸了，是要责罚的……】
【不如就罚她一盆冷水吧。】歌姬打断穆落尘的话，兴致勃勃道。
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就算没到滴水成冰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了，这要是一碰冷水浇在身上，还不把人冻死。
听了歌姬的话，穆落尘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我二话不说，端起脚边的一盆洗衣水对着头顶就浇了下去。
我忍着掉进冰窖的冷意，【可以了吗？】
我看到穆落尘眼里淬着骇人的冷意。
3
穆落尘离开后，老嬷嬷带我进房间换下身上湿透的衣服。
老嬷嬷递给我一身干净的衣服，【你说世子是怎么回事？厌恶你把你逐出府就是了，再不行把你卖进青楼也行啊，干嘛非要把你留在府里……】
嬷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
【要我说啊，世子是喜欢你的，只要你放下架子，装装柔弱，世子肯定不会这般待你的……】
在嬷嬷看来，只要我装柔弱博同情穆落尘就会宠爱我把我视若珍宝。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们之间横着一条人命。
我接过衣服，【嬷嬷，我已经成亲了。】
换了一身干衣服，我还是觉得冷。
尤其寒风吹来，整个人抖成筛糠。
我病了，病得连路都不能走了。
我趴在陈安背上，整个人晕乎乎的，全身颤抖着。
【陈安，你说我会不会死？】
【不会的，你可是王将军的女儿，这小小的风寒怎能要了你的命……】
【可是，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别乱想，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等喝了药就好了。】
陈安背着我一路朝府中大夫的院子方向奔跑。
他跑得越快，我便越觉得冷，越冷我意识越发散乱。
【陈安，我好像看见我娘了。】
我在陈安背上开始胡说八道：【陈安，要是我死了，你就离开镇国府吧，没了我的拖累，你会过得很好……】
我缓缓闭上眼睛，【陈安，我好累好想睡觉……】
【月儿不要睡，月儿千万不能睡……】
耳边是陈安惊慌焦虑的声音。
【月儿我们马上就到李大夫的院子了，你千万别睡啊，我求求你了……月儿！月儿……大夫！李大夫救命啊，李大夫！】
【对不起，没有世子的允许，我不敢轻易给王小姐看病。】
我感觉到自己被陈安放在地上，随后便听到噗通一声，【李大夫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月儿吧，她快不行了……】
我很想睁开眼跟陈安说不必为了我求任何人，可是我眼皮千斤重似的，完全睁不开。
在我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我听到世子的声音，【李大夫，本世子命令你把她治好。】
紧接着，我又听世子说：【王月儿你欠本世子的还没还清呢，本世子岂会让你轻易死去！】
是啊，我的欠穆落尘的还未还清，他怎么会让我死？
原来，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