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我记得清清楚楚，爷爷不仅是死在我面前的，而且还是我亲自送去火葬场的。
之后，更是亲手将骨灰洒在了青山与河畔。
如果非要说出问题，只能是在火化的那个阶段。
可要是这样，我之前见到的景象怎么解释？
那艘草船之上，可是烙刻满了爷爷的印记。
那千万的光磷，超度了盘水河中所有的恶灵，这一点绝对不假。
可如此一来，又要如何解读这穿山之妖的话呢？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爷爷生前最喜欢说一句话，叫做天机不可泄露，你慢慢去寻找答案吧。”
说完，她一步步走到了石福满的面前。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上路吧。”
“好。”
点头，石福满看过了昏迷到底的张玉兰，而后又深深的将石原生的样子烙印在了眼底。
看看我、看看盘贝子，环视过被黑暗笼罩的盘石镇，轻轻开了口。
“走吧，我们上路，此生值得。”
“爸……”
看到石原生牵起了穿山之妖的手，石原生惨叫一声，也陷入到了昏迷中。
“三爷、前辈，我送二位一程。”
话落，我从符袋中抓出了一把纸钱，抬手朝着他们洒了过去。
纸钱簌簌而落，沾满了两人的全身。
“一路，走好。”
默念一句，我打出了一道灵火。
当火光熊熊而起的之后，石福满和穿山之妖也一点点的虚幻起来。
“十三，替我转告京墨，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我记下了。”
“洛十三，西山与盘水中的生灵们，就拜托给你了。”
“我明白。”
砰……
随着火焰的突然炸裂，两道虚影也彻底消散在了眼前。
哗啦、哗啦……
火焰刚刚熄灭，天上就有雨水落了下来，招呼盘贝子将张玉兰和石原生弄到屋里，我打开瓶酒坐在了房檐下。
狠狠的灌下一口，我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贝子，你说我做的对吗？”
“这件事情，哪儿有对错？”
盘贝子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鸡腿儿，递给我的同时，也把酒瓶子拿了过去。
大口喝过，呛得咳嗽两声才说道：“生而为人，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你总是会带有主观色彩的。这不是错，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不公，至少对于穿山之妖来说如此。当然，这也是谁都无法更改的铁律。”
“我已经尽力做到公正了。”
以人为本，这是爷爷从小教我的道理，更改不得。
“问心无愧便好。”盘贝子笑笑道：“十三，其实那位前辈说的对，有些时候你确实会优柔寡断，这个弱点你必须克服掉。你走的是阴阳师这条路，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会频繁的遇到。”
“然而并不是每个邪祟，都像刚才的前辈一样，会有所反思、会做出妥协和让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今天就是要鱼死网破怎么办？我、二叔、张奶奶，真到了拼命的地步，你又能救下几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就该下杀手？”
“不是。”盘贝子摇头，“我的意思是，从你怀疑张奶奶的最初，就应该有个完全的应对之策，而不是一边求证着，一边思索对付之法，这样难免会陷入被动。说到底，你还是不想承认问题出在张奶奶身上。”
“……”
我没有说话，因为盘贝子的话无可指摘。
从始至终，我确实存在着一丝侥幸心理。
否则发现玉兰树有问题的那晚，就该联合张三和李四，先把张玉兰控制起来。
这样一来，不管她最终有没有问题，都会将风险降到最低。
而不是如刚才那样，斗智、攻心、旁敲侧击，累死个人不说，还存在无法把控的危险。
所以无论是穿山之妖，还是盘贝子，话里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不管任何时候，都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只有这样，以后的路才能走的更远，才能走的更顺。
“贝子，谢谢你。”这句话，发自于我的肺腑。
“真要谢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就免了我的住宿和伙食费吧？”
额……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而且不收钱，我怎么攒去江城的路费？
“看把你吓得。”盘贝子笑的前仰后合，“看来京墨说的没错，你就是掉钱眼儿里了，怎么这么抠？”
“贝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这是五千块钱，你收好，到时候多退少补。”
将钱塞到我的手里，盘贝子起身道：“好了，天就快亮了，我招呼重楼他们收拾收拾，你少喝点儿。”
“知道了。”
……
石家的麻烦已经解决完，但整件事情还存在着尾巴。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始终在西山、河畔和家里这三个地方转悠。
去西山，与石家要建的庙没有关系，而是我答应过十几户乡亲们，要帮他们选择新的扎坟之地。
去河畔，则是我担心河里有脏东西没超度干净，怕石重楼他们抓蛇时出现意外，幸好一切顺利。
在家里，我则要处理石原海的婴尸以及黑蛇衔发的镇物。
既要焚毁，也要超度。
整整五天过去，一切才算是安排妥当，当十几户的祖坟迁移完毕之后，我们站在了石家的新坟之前。
十几块墓碑的两侧，是一棵松和一棵柏。
砰砰……
祭拜完毕打算离开时，我感受到了阴阳葫中的震动。
虽然是阴天，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打开了早有准备的黑伞，随后将黑风和青儿给放了出来。
“十三，我们有个请求，还希望你们能成全。”青儿面露恳求之色。
看到石家几个人都没不悦，我点了点头：“你说。”
“我们，我们想在这里安家。”
“为什么？”我问。
黑风低着头，不敢看杨慧的眼睛：“不管我们是不是被奴役的，事实上都有罪于石家，所以我们想做出补偿。”
杨慧咬着下嘴唇，挣扎好半天才说道：“我已经原谅你了，希望你也放下吧，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就是。”
石原生也劝解道：“你们受到了穿山之妖的迫害，转而又欺负了我们好几年，可如果追根溯源的话，一切的罪还是起于我们石家。所以没有谁欠谁一说，这茫茫青山，你们只需去快活潇洒就是。”
“不，我们必须赎罪。”
“十三，你看……”张玉兰问我。
“就答应了他们吧。”我指了指两棵松柏，“那是风水树，如果有灵物盘踞，对阴宅有着天大的好处。况且他们都是灵体，真进了西山指不定会是什么后果。既然对双方都有利，为何不顺势而为呢？”
“行，那就听十三的。”
“谢谢。”
黑风和青儿大喜，对着我们施礼之后，一左一右走向两棵树，随后没入到了树干之中。
“十三，他们盘踞在祖坟里，对我有没有好处？”
石京墨这些天见了不少惊心动魄的事情，也免疫了不少，至少不再那么恐惧了。
“好处，当然有。”笑笑，我耸肩摊手，“只可惜你高考早了些，否则一定能上个名牌大学。”
“你，你什么意思，你咒我这次会落榜呗？”
“会不会落榜，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哼……
气呼呼的跺脚后，石京墨去到了盘贝子的身边。
“走吧，我们回家。”张玉兰笑着招呼，“原生，一会儿你把燕青他们都叫来，今晚我们好好热闹热闹。”
“好。”
离开墓地时，我抬头看向了青山之巅。
因为之前石家人上山垒庙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一座庙矗立，只不过全是由树枝堆叠而成。
青山巅上，野兽尽出，折枝做庙。
记着这句话，因此我没让石原生他们再建，而是在外面加了一层厚重的石衣。
此刻我就站在青山脚下，自然想着好好端详端详。
可是这一看，心就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