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早的动静也不小，旁边刘氏早起，听了个全乎。然后嘴上骂骂咧咧，嘟嘟囔囔，把锅碗瓢盆翻打的叮咚响。
“个丫头片子，陆氏也真是舍得，还给她买纸买笔，随便在地上划拉两下不就行了！”
陆氏想让闺女吃好点，天天早上都给季婉清准备个鸡蛋吃，今天早上额外阔气，给季婉清炒了一盘鸡蛋炒肉，还有不少水嫩嫩的青菜。
香气四溢，蔓延得整个小院都是香味儿。
季婉清是会写毛笔字的，而且写的还不赖，只不过今天要写繁体的毛笔字，有些新奇。在屋里琢磨半晌，一笔一划写出个“娘”字。
写完又在旁边画了两个简笔小人画，扎麻花辫的小姑娘，捧着一朵花要递给梳妇人发髻的女人，乐颠颠跑出去要给陆氏看，差点跟端着菜进来的陆氏撞满怀。
“哎呦，婉清你慢点。”
“哈哈，娘你没事吧，我写好了你快看！”
陆氏放下菜，拿起白纸认认真真看了半晌，怕把墨蹭花，都不敢用手摸上去，看着看着，眼角渗出点点泪花。
季婉清忙着偷吃，没发现。陆氏擦了眼角想去夸女儿，结果季婉清一抬头，嘴上吃的全是油，嘴巴里也塞得鼓鼓囊囊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娘。”
“你这孩子，又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嚼。”
“咕咚”，季婉清把饭吞下去，接过陆氏递过来的水一口喝光，“娘我饿死了，昨天晚上睡觉都做梦被饿哭了。”
陆氏听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昨天晚上她明明听见这丫头说梦话，笑得不知道有多欢实呢。
“去，把纸笔先收好，吃过饭今天还要去店里吗？娘先去把锅拿下来。”
季婉清跟陆氏后头，好巧不巧，在厨房遇见了刘婶儿，那人正吊着脸看她们这边的灶，见陆氏过来，赶紧扭头去水缸舀水。
“刘婶儿早啊，你家有墨了吗？您不是说要借给我用的吗，怎么这几天都找不到您人了？”季婉清装作乖宝宝，特别无辜地问。
就是怕她要用，刘婶儿才刻意躲着她的，这会儿被问的老脸臊的慌，正眼都不看季婉清。
陆氏不知道自己闺女还跟刘氏有过节，在季婉清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回去吃饭去，没大没小的，你刘婶也有儿子要读书写字，不准乱要别人的。”
“她刘婶儿，婉清孩子气，你别记心上。”
刘氏干笑两声，“没事。”
她还想问陆氏些别的，结果季婉清在屋里高声大喊着，让陆氏赶紧回去吃饭，不然菜要凉了。
陆氏赶紧把锅灶收拾干净，冲刘氏客气地笑笑，只朝屋里季婉清应声着道：“就来。”
季婉清心眼儿是特别小的，而且一肚子坏水，谁都欺负不了她。吃着鸡蛋炒肉，连声赞叹陆氏手艺好，嚷嚷着肉好香啊！
斜对面刘家也吵，刘婶儿见季婉清嘚瑟，她心里郁闷，只切了点咸菜让家里俩男人配粥吃，一点儿荤腥都不见。
鼻子闻着浓郁的肉香，咸菜吃在嘴里又酸又涩，简直苦到了心底。刘氏儿子吃了两口就摔了筷子，“娘，不是说让我吃个鸡蛋吗？怎么今天只有咸菜，我不吃这个。”
刘氏筷子摔得更响，张嘴怒骂道：“小兔崽子你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这娘儿俩吵得不可开交，旁边刘氏男人埋头喝粥，有得吃就不错了，他没得挑。
“你是不是我亲娘？你看看人家陆婶子，养个闺女吃穿上什么都舍得给，我还是你儿子呢！你是不是抱错了！”刘氏儿子委屈得要哭，嚷嚷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怀疑自己娘不是亲的，简直比天塌了的事儿还大。
刘氏男人自觉缩起来，懒得管这娘儿俩，天天吵天天骂，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我打死你个混账玩意儿！”
刘氏愣住一会儿，跳起来抄起墙角的扫帚，铺天盖地的往她儿子身上招呼，小孩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干脆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嚎起来。
动静闹的太大，隔壁院子都有人跑过来看戏。
陆氏听孩子哭的太惨，有些于心不忍，“婉清，你先吃着，娘去劝劝，再怎么着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啊，打坏了咋整。”
季婉清拉住陆氏，“娘，你别去，刘婶儿气头上呢，小心伤了你自己。你就放心吧，刘婶儿多疼她那个儿子啊，怎么舍得真打，估计还是虚张声势呢。”
被季婉清重新按着坐下，陆氏一想也对。
“那你快吃，不然放到晚上要变味儿了，来，吃点鸡蛋，还有肉。”陆氏疯狂投喂，一筷子一筷子荤菜差不多全进了季婉清肚子。
吃饱喝足歇了会儿，那边还在骂骂咧咧，季婉清被烦的头疼。
“还是娘好，娘，你来看我写字，我会写好多人的名字了。”为了不让陆氏去掺和人家事，季婉清硬是拉着陆氏看她写字画小人。
没想到她们不惹事，事儿自己撞上来了。
刘家母子的炮火突然转移，刘氏儿子跑到季家门口，指着屋里骂他娘，“你看看人家怎么当的娘，你看看你自己，整天跟个泼妇一样，逮谁咬谁，我跟你能学好？”
刘氏被气的已经没理智了，冲上去狠狠扇了她儿子一巴掌，把个十三四岁的娃打得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呆傻着摔到地上。
这小孩也是被刘氏宠坏了，没脑子，这会儿还不知道服软认错，跟头倔驴似的，“你不是我娘，我不认你！”
这就事情大条了，偏偏刘氏男人为了躲开他们，早早跑出去找李管家讨活儿干去了。
院门口几个婆子看不下去，冲进来拉开刘氏，护住那孩子。
“刘氏你疯了不成，你看你儿子给你打的，鼻子都流血了！有事说事，折腾个娃你也算当娘的？”
刘氏一爪子挠过去，把对方脸给挠出四道指甲棱子，伤口迅速红肿出血。
“哎刘氏你今天被疯狗咬了是不？不识好人心，走，大家伙儿都走，让他们打去，看她事后怎么哭呢！”
说走就走，刘氏儿子一激灵，爬起来冲出院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