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绝嗣军官，掏空家产报效祖国！第九十七章 这些，才是生活

　　 两人的争论，很快就惊动了台长。

　　 王台长将三个人都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听完两人的陈述，王台长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无比凝重。

　　 他知道，李雪梅的担忧，是对的，是稳妥的。

　　 但他更知道，他之所以力排众议将顾淑婷招进来，就是看中了她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敢于打破常规的劲儿。

　　 许久，他才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淑婷。

　　 “这个方案，很大胆，也很危险。”

　　 他的声音很沉。

　　 顾淑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王台长话锋一转，眼神里闪过一丝属于改革者的、冒险的光芒，“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第一期节目，就按照你的方案来做！不设限，不干涉！”

　　 “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他看着顾淑婷，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第一期节目播出后，反响平平，甚至引来负面批评，那么这个栏目，就立刻按照李老师的稳妥方案进行整改。”

　　 “你，敢不敢签下这份军令状？”

　　 “我敢！”

　　 顾淑婷没有丝毫犹豫，挺直了脊背，声音清亮，掷地有声。

　　 走出台长办公室，李雪梅冷哼一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而周光明，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却追了上来，看着顾淑婷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和兴奋的光芒。

　　 “顾……顾姐！我觉得你的想法太棒了！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顾淑婷对他笑了笑，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她知道，她的第一场仗，已经打响了。

　　 而她，志在必得。

　　 拿下了军令状，就意味着没有退路。

　　 顾淑婷没有丝毫懈怠，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周光明，一头扎进了选题的实践中。

　　 她将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了京市第一纺织厂。

　　 那里有全京市最多的女工，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口号最生动的实践地。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中要骨感。

　　 当她们扛着电台的介绍信，说明来意后，厂里的宣传干事虽然客气，眼神里却充满了戒备。

　　 她们被安排采访的，都是厂里年年评选的劳动模范。

　　 那些女工面对话筒，说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感谢和表决心的套话，每一个字都正确，每一个字都标准，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味儿”。

　　 顾淑婷一连采访了三位，得到的都是同样空洞的素材。

　　 “顾姐，这……这没法用啊。”周光明听着录音带里的声音，愁得直挠头。

　　 李雪梅虽然没跟她们去，但听了录音带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早就说过，你想的那些，太理想化了。”

　　 顾淑婷没有气馁。

　　 她知道，问题不在那些女工，而在她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打开方式”。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有再进行任何采访。

　　 她只是每天都去纺织厂，但不是去办公室，而是去车间门口，去食堂，去女工宿舍楼下。

　　 她不带话筒，不拿本子，就像一个普通的家属，安静地观察着，倾听着。

　　 她看见了，女工们在食堂里，为了半勺肥肉跟打菜师傅争得面红耳赤。

　　 她听见了，她们在宿舍楼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抱怨着自家男人懒、孩子淘。

　　 她也闻到了，那空气中弥漫着的、机油与汗水混合的味道。

　　 这些，才是生活。

　　 这天傍晚，她和周光明正准备收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工，因为机器出了故障，最后一个走出车间。

　　 她叫张桂芬，不是劳模，不是先进，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挡车工。

　　 她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冷掉的、干硬的窝窝头，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大口地啃着。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里却有一种被生活磨砺出来的、麻木的坚韧。

　　 顾淑婷的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

　　 她走上前，将自己和陆诚枫今天没舍得吃的、用饭盒装着的白面馒头，递了过去。

　　 “大姐，吃口热乎的吧。”

　　 张桂芬愣住了，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你是谁？干啥的？”

　　 “我不是坏人，”顾淑婷笑了笑，笑容真诚而温暖，“我爱人也在厂里上班，我来等他下班。”

　　 她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没有攻击性，也许是那个白面馒头的诱惑力太大，张桂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蹲在车间门口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戒备，到后来的熟稔。

　　 顾淑婷没有问任何关于工作和口号的问题，她只是问她，孩子多大了，晚上回家累不累，过年想不想给家里添件新衣裳。

　　 这些最家常的话题，却像一把钥匙，慢慢打开了张桂芬的话匣子。

　　 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睡一个整觉，不用在半夜被孩子的哭声和机器的轰鸣声惊醒。

　　 她说，她最高兴的事，就是发工资那天，能给女儿买一根一毛钱的冰棍。

　　 她说，她也累，也想过撂挑子不干了，可一想到家里那两个眼巴巴盼着她回去的孩子，就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那不是诉苦，而是一个普通女人，在生活的重压下，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顾淑婷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她才轻声问：

　　 “大姐，你说的这些，能不能对着我的话筒，再说一遍？”

　　 “我想让更多的人，听见你的声音。”

　　 那一晚，在电台空无一人的录音室里，顾淑婷和周光明，还有被她强拉来旁听的李雪梅，一起听完了这段采访的完整录音。

　　 没有一句口号，没有一句豪言壮语。

　　 只有张桂芬那带着浓重口音的、朴实无华的讲述，和压抑不住的、轻轻的啜泣声。

　　 录音结束，录音室里一片死寂。

　　 周光明这个年轻小伙子，早已是眼圈通红。

　　 顾淑婷转过头，看向李雪梅。

　　 她看见，这位一向以刻板严厉著称的老播音员，正背对着她们，悄悄地摘下眼镜，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