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东西,明天走人。”王雨回到屋里,脸色阴沉的吩咐道。
赵鼎道:“公子,没必要跟严如晦这种老顽固一般见识。”
程玉燕问道:“发生什么事儿啦?”
赵鼎就把严如晦的话重复了一遍。
程玉燕冷哼道:“这个严大人,还真是过分,几十万贯的财富还不满足,竟然惦记上了公子的辛苦钱。”
王雨漠然道:“他要是直接向我伸手讨要,我还不会这么生气。但他竟然敢道德绑架我,说什么我的钱留下来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可去他娘的。”
“丹阳府被毁,确实有我一部分责任,可是过去这段时间我做的事情,随便一件都足以抵消我的过错。咱别的不说,光说那几万突厥俘虏,要不是我从中斡旋,这批人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丹阳府,做重建工作吗?”
“这个老梆菜,不念我的好也就罢了,竟然还惦记上老子的钱!这破地方不能再待了,现在还只是道德绑架,继续留在这里,那个老梆菜怕是要用行政手段。”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程玉燕走上前来,拍着王雨的胸口给他顺气儿,道:“公子,消消气,为这么个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说完后,程玉燕忽然觉得四周的气氛有点不对劲,看向周围,赵鼎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手。
程玉燕这才意识到,拍王雨胸口的这个小举动有多么的暧昧,这是夫妻之间才能做得小动作呀。
程玉燕急忙将手抽了回来,红着脸道:“我去收拾东西。”
言罢一溜烟跑了。
赵鼎走过来,挤眉弄眼的说道:“公子,程二小姐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要我说,你干脆就把她收了吧。”
王雨没好气的摆了摆手:“滚滚滚,我现在没兴趣搞什么儿女私情,带着这笔巨款回乡才是正经。”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幼娘在家里怎么样了,我真是恨不得背插双翅飞回去。”
“赶紧把钱都装好,明天一早启程。”
说完,也走入卧室休息去了。
赵旭道:“哥,你觉得公子跟程二小姐,能走到一起吗?”
赵鼎嘿嘿一笑,道:“你没听公子说嘛,他现在没有兴趣,也就是说,他其实还是有兴趣的。”
赵旭恍然大悟,道:“哥,还是你看得透彻。”
赵鼎得意的说道:“那是,否则我怎么是你哥呢。”
赵旭说道:“其实我也想回家了,我想老娘了。只不过走之前见不到少帅,终究有几分遗憾呐,也不知道少帅在京城,过得好不好,皇帝有没有为难他。”
赵鼎道:“放心吧,公子说过,皇帝最多就是冷落少帅,不敢对他下死手的。毕竟少帅要是死了,这天地下的兵,还有多少会为大齐卖命呢?”
“别想啦,收拾东西吧,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一个子儿都不给严如晦留,让他惦记公子的钱!我呸!”
……
清晨时分,王雨的车队刚到城门口,就发现城门两侧的街道上,竟然站满了百姓。
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捧着一个碗,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了马车的前方,道:“王校尉,还请下车饮一碗离别酒吧。”
王雨急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双手托住老者的胳膊,道:“老人家,这可使不得,你给我鞠躬,那是要我折寿啊。”
老者道:“王校尉,这一拜,你受得起。”
“要不是你,这一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尤其是像我这种老骨头,更不可能从突厥的铁蹄下生还的。”
王雨道:“老人家,你别这么说,是我害的你们连家都没了。”
老者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王校尉给我们盖得新房子,比老房子好上千倍百倍,说句诛心之论,以往朝廷跟突厥人打仗,从来没给过百姓任何补偿,更不要说盖新房子。”
“就凭这一点,王校尉在咱们丹阳府百姓心中,比远在京城的皇帝更值得拜!”
王雨听得汗水狂飙,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倘若被有心人听去上报朝廷,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老人家,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可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
说完将老者手中的酒碗拿过来,一饮而尽。
他担心再不喝,这老头又会冒出耸人听闻之语。
喝完后,王雨走上马车,冲着四面八方大声喊道:“乡亲们,王雨走啦。丹阳府的未来,就在你们手里,想让丹阳府变得更好,就努力的创造他吧。”
“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能见到一个全新的丹阳府!”
“大家保重,咱们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言罢,拍拍赵鼎的肩膀,意思是让他赶紧打马离开。
马车哒哒哒的往城外驶去,不一会,人群中响起了小声的啜泣,紧接着,啜泣声连成一片,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王雨的不舍。
与此同时,城门楼子上,姜元景跟严如晦,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百姓们对王雨的态度,又一次颠覆了严如晦的三观。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七品校尉,能在坊间拥有这么高的声望,要知道丹阳府变成一片废墟,都是因为王雨啊。
百姓们居无定所,也都是拜此人所赐。
为什么他们还会对王雨感恩戴德,甚至在他离开的时候,痛哭流涕?
要知道被百姓如此爱戴,是每个当官的梦想,哪怕是贪官,也想到得到这样的待遇。
严如晦作为清官,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意识到,自己在丹阳府任职期间,可能无法得到百姓的认同。
因为百姓最喜欢的人,被自己赶跑了。
姜元景道:“严大人,有何感想?”
严如晦喟然长叹,道:“殿下,说实话,老夫现在是一片空白,什么感想都没有。”
“或者说,老夫不是没有感想,而是困惑大于了感想。”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姜元景从袖袍中取出一页纸,交到严如晦手里:“这是雨兄拜托我交给严大人的。”
严如晦将纸抖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了严如晦的脑海中。
困惑被敲散,灵台一片澄澈。
严如晦将这页纸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然后对着王雨的车队,躬身一拜。
“王校尉这句话,解开老夫心中疑惑,也让老夫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之前多有得罪,他日小友再来丹阳府,老夫必扫榻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