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县衙，门口站岗的士兵见是王雨，急忙让开身位，恭迎他进去。
正在处理公务的新任县令李威，得知王雨来访，立刻让下人把邢玉森找来，然后跟他一起去大堂见王雨。
邢玉森很清楚李威为何要找自己作陪，毕竟之前被王雨扫了面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态度倨傲吧容易被打脸，态度恭谦吧对不起他县令的身份，于是就只能让自己来当调和剂。
见到王雨后，邢玉森主动问道：“先生忽然造访，所谓何事？”
王雨冲着邢玉森笑了笑，但眼神却盯着李威，道：“我来借点东西。”
邢玉森道：“不知先生要借什么？”
“盔甲。”王雨道：“不用太多，四五十套足以。”
邢玉森脸色微变，盔甲这玩意可是不能随便借的，即便王雨有一个校尉的名头，也得持有官方的文书，才有可能从县衙借走盔甲。
现在王雨什么都没展示，直接开口要四五十套盔甲，回头出了事儿，上面追查下来，安和县县衙上到县令下到捕头，都得被清算。
李威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过他依旧不准备开口，而是给邢玉森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问明白，王雨为何要借这么多盔甲。
“先生，盔甲可是重要的军用物质，想要使用它，首先得有军方的调用文书，然后还得找县尉大人盖章，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不知先生可有军方的文书？”
邢玉森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雨坦然道：“没有。”
邢玉森为难的说道：“先生，这就很难办了呀。不是衙门小气不肯借给你，实在是这件事儿太大了，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要不这样，兵武库中除了盔甲外，还有少量的藤甲，这些藤甲可以直接让先生拿走。”
邢玉森口中的藤甲，跟藤甲兵穿的藤甲是两个概念，说白了就是一堆做工粗造，防御能力几乎为零的布甲，在上面绕了几圈藤蔓，就直接号称是藤甲了。
而这些东西，是原先的县尉耿忠心，专门搞出来骗取朝廷经费的，所有的藤甲都没有登记在册，可以随便使用。
王雨似笑非笑的说道：“邢捕头，我借盔甲是要去剿匪，你给我藤甲，是想让我直接落草为寇吗？”
听到剿匪两个字，李威的面色再度一变，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校尉，你所谓的剿匪，指代的莫不是建南县的那伙起义军？”
“他们可是有足足三千人马，你就四五十人，跑去剿匪，这不是开玩笑嘛。”
王雨微笑道：“县令大人，战争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打仗不是单纯的数字游戏，获取胜利，也绝非仅靠人数的碾压。”
“打仗如此，剿匪亦如此。”
李威道：“王校尉，我记得你说过，在建南县安插了自己人，只需要静静等待，建南县就可以不攻自破。”
“为何现在你又要亲临现场，带人去剿匪呢？”
王雨虚握拳头放在嘴边，轻轻的咳嗽两声，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的人在建南县出了点意外。”
李威冷笑道：“王校尉，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之前提到的瓦解建南县起义军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
“丹阳府的军队迟迟没有动静，你安排在土匪身边的人又出现了意外，同时程家提供的三千套衣裳，又被土匪顺利拿走，眼下建南县的起义军，吃穿问题全部被解决，即便朝廷大军明日就赶到，想要拿下建南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还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现在你跑来向我借盔甲，不外乎是准备跟土匪殊死一搏，但在本官看来，你的行为就是蜉蝣撼树，可笑不自量。”
赵鼎急眼了，吼道：“要借就借，不肯借拉倒，叽叽歪歪说半天，烦不烦？”
李威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本县令说话，来人，给我张嘴五十！”
王雨冷冷的说道：“我看谁敢！”
李威横眉倒竖，怒不可遏：“王雨，你是当真不把本县令放在眼里！”
王雨道：“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
“想要我尊重你，你得先作出值得我尊重的事情来。”
“李大人，给个痛快话，盔甲你到底借不借？”
李威道：“不借！”
“不仅不借，你纵容匪徒一事，我也会如实上报朝廷，我倒要看看，满朝文武，谁能护的住你！”
言罢，拂袖离去。
邢玉森讪讪的上前，小声说道：“先生，对不住了，我只是个捕头，这种事情做不了主。”
“而且李县令作为新官，正准备大肆整顿县衙，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敢忤逆他，还望先生多多体谅。”
王雨漠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赵大哥，我们走吧。”
邢玉森咂摸了一下王雨的话，越品越觉得不对劲，眼瞅着王雨都快走没影，心一横牙一咬，匆忙的追了上去，道：“先生留步。”
王雨头也不回的说道：“邢捕头还有什么指教？”
邢玉森道：“先生，莫要生气，县衙的盔甲借不到，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给先生提供盔甲。”
王雨这才转过身来，道：“哪里？”
邢玉森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小声说道：“关河村。”
王雨道：“关河村怎么会有盔甲，把话说明白些。”
邢玉森道：“先生，兵武库的盔甲，原本是五年一换，但上任县尉耿忠心，为了骗取朝廷的军费，将好的盔甲故意做旧甚至破坏，然后以此为借口向朝廷要钱。”
“淘汰下来的盔甲，按规定是要上缴到州府，回炉重造的。但咱们先淘汰下来的盔甲大部分都是好的，就算有坏的，故意破坏的痕迹也非常明显。为了不露馅，耿忠心就把这些故意损坏的盔甲放到了关河村，然后卖给周围的土匪牟利。”
“耿忠心被先生关入大牢之前，刚好又弄了一批盔甲去关河村，然而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将盔甲卖出去，人就直接去大牢里面蹲着了。现在这批淘汰下来的盔甲还在关河村，先生想用，尽可取之。”
王雨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批盔甲，你是打算自己留着卖钱的吧。”
邢玉森尴尬一笑。
王雨道：“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批盔甲我按照每套二十两的价格向你租赁，用完之后还给你，你还可以拿去卖钱。”
邢玉森道：“先生说笑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尽管用便是。”
王雨道：“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今天太过匆忙，身上没有带钱，等我从建南县回来，自会补偿你。”
“现在，带我去关河村取盔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