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洪石来到大牢探望林幼娘,告诉她,只要县衙还是他洪石当县令,幼娘在大牢里面就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不过林幼娘因为王雨的“死”,已经完全陷入了无神的状态,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对她的情绪造成任何波动,洪石独自说了一会,发现对面没反应后,才发现林幼娘的眼神中,已经萌发了死志。
洪石见状赶忙说道:“林姑娘,你听我说。王雨是我见过的,最惊才绝艳的人,整个大齐无人能出其右。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天之骄子会陨落在突厥骑兵的铁蹄下。而且我来之前也特意打听过,丹阳府确实被突厥人攻破,但城门紧接着又关闭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幼娘缓缓的转过头,道:“什么?”
“这是计略!”洪石道:“用一座空城诱骗突厥人进入,然后把他们关在里面,慢慢屠杀。”
“老夫斗胆推算,如此胆大包天的计策,一定是出自王雨之手,因为只有他能想出如此天马行空的计略。”
林幼娘道:“可这也不能证明,夫君还活着。”
“王雨既然想出这样的计策,就肯定留有后手。这么说吧,王雨除了惊才绝艳外,还有一个特质,那就是爱财如命,他这么贪财,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死去?毕竟天底下的财富,他才赚了多少?”
原本悲痛欲绝的林幼娘,愣是差点被这句点评给逗笑。
可转念想想,洪石大人说的没错,爱财之人往往惜命,夫君如此爱财,多半不会轻易死去。
见林幼娘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光亮,洪石也松了口气,道:“林姑娘,你要好生活着,等王雨回来。”
“老夫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林幼娘沉默许久,缓缓点头:“好。”
洪石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需要什么,就跟差役说,一定帮你办到。”
林幼娘站起来给洪石道了个万福,道:“多谢大人关照。”
从大牢里出来后,洪石对着壮班的捕头道:“找几个机灵点,给我十二时辰盯着大牢,谁若是敢对林幼娘不利,哪怕只是言语上的冒犯,都给我抓起来,严加惩处!”
壮班捕头道:“领命!”
接着洪石又对邢玉森说道:“老邢,倘若王雨真的……你马上送林幼娘离开。”
邢玉森问道:“送去哪儿啊大人?”
洪石道:“送回静安府,我的老家,交给老太太照顾。”
“先生若是身故,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我。他的遗孀,我必须要照顾好。”
邢玉森道:“明白了。大人,你觉得王雨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洪石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希望先生能活下来,但……罢了,不提这个,赶紧去给林幼娘准备东西,尤其是取暖的,大牢里面又潮又湿,住的久了会落下病根的。”
邢玉森前脚刚走,主簿马丰就来到了洪石的面前。
“大人,王雨通敌叛国已成定局,你又何苦要包庇这名犯妇呢?”
洪石眼眸一沉,道:“什么时候成的定局,我怎么不知道呢?有朝廷发下来的公文吗?”
马丰道:“大人,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之间就不用打哑谜了。”
“丹阳府被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吧,而突厥人最爱干的事情是什么?屠城啊。”
“丹阳府别说人了,就是鸡鸭鱼鹅都不可能活下来。王雨想要活,除非能背生双翅直接飞出来,否则他必定死亡。”
“他死了,那么通体叛国这件事儿,还有任何难度吗?”
洪石眼神锐利,冷冷的说道:“你们用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构陷一个为国卖命的年轻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马丰道:“报应?呵呵,大人,咱们当官的还怕报应?”
“我知道大人与王雨关系匪浅,你若是想要保全他的名声,保全他的家人,就跟秦家合作,把酿酒之法、豆腐之法拿出来。”
洪石道:“马丰,你不怕我现在就卸了你的官职?”
马丰朗声一笑,不屑道:“大人,你要真有这本事,下官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讲话。”
“你最多也就是去知府那儿,告我的状,可是丹阳府被攻破,知府大人多半也是活不成。”
“新知府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上任,就算新知府很快上任,大人向他检举我,确定就能把我撤掉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被免官,可周家的钱到手了,下半辈子亦可以寄情山水,游玩人间,不见得就比当官差啊。”
洪石漠然道:“你确实想的很周全。”
“不周全,我也不敢跟大人摊牌嘛。”马丰笑眯眯的说道。“大人,时间紧迫,早点拿主意吧。”
“下官告退。”
……
皇宫,御书房。
齐宣宗将奏章扔到北堂弈的脚边,道:“这是皇城司探子从丹阳府发回来的密函,自己看吧。”
北堂弈将奏章捡起来,看了几眼后,脸色骤变。
“这……不可能。”
齐宣宗冷笑道:“什么不可能,你是在怀疑朕的皇城司造假吗?”
北堂弈立刻单膝跪地,道:“陛下,臣恳请立刻返回丹阳府,把它从突厥人手中抢回来。”
齐宣宗瞬间暴怒,站起来指着北堂弈的脑袋骂道:“抢个屁,你拿头抢吗?丹阳府易守难攻,又有床弩等大杀器,原本只需要固守城池,就能让突厥人不战而退,结果王雨这个混账,勾结突厥出卖大齐,将偌大一个丹阳府,拱手让给突厥人!”
“来人,拟旨,给我诛了王雨九族!”
北堂弈急切的说道:“陛下息怒,皇城司虽然不会造假欺君,但以臣对王雨的了解,他绝不可能作出投递叛国这种行径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许是王雨拟定的计策。请让臣返回丹阳府一探究竟,倘若王雨真的叛国,臣一定亲手砍下他的头,告慰丹阳府身亡百姓的在天之灵。”
范琦走出队列,说道:“陛下,臣认为,眼下并不是追究王雨是否叛国的时机,而是应该想办法与突厥议和,将丹阳府赎回来。”
“蒹葭关已经落入突厥之手,倘若再失去丹阳府,那突厥就等于在我国的西北方有了一个稳固的基地,到时候偌大的西北就成了他们的牧场,予求予给!”
申师淹也立刻站出来,道:“陛下,臣反对范大人的提议,此刻议和言之尚早,臣从静安府知府口中得知,七皇子殿下从静安府带走了一支三万人的军队,赶去丹阳府驰援,说不定能把丹阳府抢回来!这时候议和,殊为不智。”
齐宣宗愣了一下,道:“老七什么时候跑去丹阳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