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男人，苏柔眼前的一切像是开了慢动作。
她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顾修景摔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也仿佛失重从高楼重重摔下。
在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林建设应声而倒。
顾修景的胳膊向前伸着，手里握着枪。
苏柔走过去，查看他的状况。
“顾修景，你怎么样，你别吓我，我这就叫救护车！”
她说着立刻开始打急救电话，结果她的手机被顾修景带血的手按住了。
低头对上顾修景的目光，惊讶发现他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她顿时有些无措起来，顾修景哭了？还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为什么？他太疼了吗？
苏柔的小手按住他胸口上的伤口，她发现这伤口不是打在左胸，似乎是在右边。那就说明没有生命危险。
“顾修景，你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你想死吗？”
她的语气凶起来，眼睛也犯了红。
大片大片的血流出，她看着就心焦。
“我不能再听你的，我必须打急救电话。”
苏柔坚持掏手机，结果还是被顾修景带血的手死死按住。
只听他用哽咽微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苏柔皱眉，她不懂为什么顾修景这个时候要道歉。
他确实很多地方都对不起她，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受了伤，他需要治疗！
“顾修景，听我说，现在不是说什么对不起的时候，你该接受治疗，否则你会死的。”
苏柔耐下性子哄他，希望他能懂事一点，听话一点。
顾修景仍然握着她的手机，眼泪从他那形状漂亮的眼睛里不断流出。
“苏柔，你刚刚跟墨成渊……说的话，我都……我都听见了。原来……林清雅根本就……就没病……都怪我，怪我太武断……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顾修景哭着，他的手摸向苏柔的脸。
他用力伸着胳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她的脸。手上的血都蹭到了她的脸上。
苏柔听到这，也明白了为什么顾修景会哭成这样，他是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
所以他很在乎吗？
她以前以为他不在乎。
“顾修景，你骗我去捐肝，现在知道她没病，心里不舒服了吗？觉得愧疚吗？”
苏柔轻轻笑了，觉得这件事真的很好笑。
顾修景的眼泪却一直在流，他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对不起……”
苏柔听对不起几个字已经听腻了，她用力甩开了顾修景的手，拨打了急救电话。
同时拨打了110。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顾修景被抬上了车。
苏柔看着地上的一大片血，思绪茫然。
她想自己开车去警局，却发现自己的脚都软了，走了两步都踉跄了。
一双胳膊扶住了她，转身看见了墨成渊。
“苏柔，我听见枪声就过来了，对不起让你陷入了危险，我来晚了。”
苏柔也甩开他的胳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不是发誓不来骚扰我吗？你别管我，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墨成渊坚持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强行塞上了自己的车。
“我带你回去，何况我也是目击证人，我也要去警局。这次不算骚扰，我只是做了一个热心市民该做的。”
苏柔坐到墨成渊的车上后，车子就启动了。
什么热心市民，苏柔觉得很好笑，但她笑不出来。
想到顾修景那生死未卜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像压着大石头一样，又沉重又痛。
她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苏柔，你是不是贱，为什么要关心他！
开车的墨成渊差点吓到撞车。
“苏柔，你在干什么！”
他朝后座喊。
苏柔没理会他，但也没再打自己。
她目光幽深遂看着外面的风景飞速倒退，心里被痛苦缠绕。
到了警局后，她第一个要求录口供，把所有经历的事情都如实说完，她就获得了自由。
她立刻离开警局去了医院。
医院里她看见了聂征在忙前忙后跑手续，其他人没看到。
估计是顾修景没让通知叶翎吧，怕叶翎担心。
急救室里，手上沾着很多血的医生跑来跑去，进进出出，一派忙碌。
苏柔看着这个画面，心不断下沉下沉。
再次看见一个医生出来的时候，她立刻迎上去，“医生，顾先生怎么样了？他有救吗？”
那个医生也看见了苏柔，对她说道。
“你是家属吗？正好，这是他的病危通知单，你签个字吧。”
苏柔的手抖着，签上了自己的字。
她跟顾修景的离婚证没有拿到手，她也不知道她到底算不算顾修景的家属。
但不管算不算，她肯定是会为顾修景的医疗费负责的。
不一会，顾修景的病床被推了出来，苏柔看见他的脸上扣着氧气罩，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痛，似乎看见顾修景这个样子，是让她很受不了的事。
苏柔，你清醒一点，顾修景当初对你使用各种刑罚的时候可从未心疼过你。
他骗走你的肝的时候也没心疼过你，把你赶出家门的时候也没心疼过你。
苏柔想着过去种种往事，把那份心疼强行从心里挤走。
她跟着医护人员和病床来到了icu门外，她进不去无菌护理室，只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
他们给他身上插上各种管子和仪器，顾修景此刻不像一个活人，像是一个被别人摆弄的毫无生机的玩偶。
她的手放在玻璃上，不自觉想要摸摸他的脸。他静静的睡着，不说那些让人伤心的话的时候，是很英俊的。
安顿好之后，一个医生走了过来，对苏柔说道。
“家属是吧，他的情况我跟你说一下。他的肺癌刚刚控制住，不该让他这么冒险啊，还见义勇为中枪了是吧，这一枪打到了他的肺里，差点就没命了。”
“你们做家属的太不上心了，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让他乱跑什么，要好好看着他。”
听着医生的批评，苏柔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她好像能听懂医生说得每个字，又好像听不懂他说的内容。
“什么意思？他什么晚期？”